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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医拿出纱布，给凌霜把手指裹上，然后把自己带来的那个药瓶递给阿容，“容丫头，把药拿进去，给女皇服了。”
巫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药浴还要接着泡，过几日还是要放血的。”
阿容倒了温水，伙同那药瓶一同递了进去，祁晋接过药，服侍着凌霜用了。
麻痹感过去，凌霜的知觉慢慢回到身体里，她这才感觉到精疲力竭，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她痛呼一声，倒了下去，祁晋及时的把凌霜扶住了，还给她拿过一边的外衣盖上了，“大总管，女皇可以好好休息了，这边你来照顾吧。”
阿容道，“好。”
明有余听到凌霜痛呼声，就冲了进来，竟是比阿容还快一步，他掀开帐幔，朝凌霜看去，凌霜的嘴唇已经白的跟纸一样了，更不用说她的脸色了。
她的眼睛还算有神，对着明有余轻轻笑了一下，“你来啦。”
明有余的眼里看不见其他人，只看得见他的凌霜，从凌霜病了后，他的心没有哪一日不疼的，他原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今日看到她这样的笑容，他的心又抽痛不已，就像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了疤痕，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来。
祁晋穿鞋下来，“大总管，今日夜里，需密切关注女皇的状况，我今日就歇在偏殿里，如果出现发烧或者是昏迷，要及时叫我。”
阿容见凌霜和明有余那样双眼交汇，两个人之间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便自觉道，“好，我送你出去。”
阿容跟祁晋走出暖阁，穿堂风一过，祁晋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的狼狈，她的衣衫都湿透了，她施针拔针都要极为专注，这么久下来，也不轻松。
巫医还在皇极殿中没走，等祁晋出来，两人再商量下一步应该如何。
巫医一见到阿容便会想起何六郎，他已经喝了何六郎敬的拜师茶，算是何六郎的师傅，本来以为自己的一身本领可以尽数传给何六郎，何六郎也聪慧肯学，没想要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六郎在时，巫医是能看得出，他喜欢阿容的，所以，巫医对阿容也多了几分宽容。
阿容问道，“女皇的血为何是黑色的？以前女皇受伤流出的血也不这样。”
巫医看了祁晋一眼，想让她来说，没了何六郎，祁晋也是一个好苗子，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哪一日就跟林老一样的去了，以后也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自己这把年纪也就不掺和了。
祁晋道，“我这么跟你说，我们给女皇泡的药浴里面，放的就是五种毒虫毒草，正是以以毒攻毒，逼出女皇身体里的血毒，所以她的血液才会是黑色的，人的身体里面不仅有血液，它还会自发的再生出血液，所以放出了毒血，女皇的身体才会有新生的血液。”
阿容道，“药浴里面都是毒药？”
祁晋道，“是的，我义父的手稿上就是这么写的，本来我也没想过这能不能成功，没想到一步步下来，的确是按照义父手稿上写的那样，但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我和巫医还在商量。”
祁晋停顿了一下，道，“但至少现在，药浴辅以施针放血，女皇的性命暂时是无虞的，至于五感这边，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能保住女皇的性命，阿容便已经对祁晋很感激了，阿容露出了笑容，眼睛里却有泪花在闪烁，“谢谢你，祁晋，谢谢你，巫医。”
巫医道，“容丫头，跟我说什么谢，我本就是凉州人，终生侍奉凌氏王族，这是我的使命。”
暖阁中。
凌霜说自己施了针，在帐幔中闷出了一身的汗，明有余便不假他人之手，抱着凌霜去浴池中清洗了身体，他把她的手放在一边，避免伤口上沾到水，耐心的给她擦洗身体。
凌霜少见的羞怯，“朕...朕还从未被人服侍着洗澡。”
明有余道，“那很好，至少你每次洗澡时都能想起我，以后的每一日，我都服侍你洗澡吧？”
凌霜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的确如此，不管是在凉州时，还是来了上京，阿玉跟了她这么多年，都是她洗澡时，阿玉给她找弃衣物放在一边，她洗好了就自己穿。
凌霜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明有余心疼她，没有让她在浴池中久泡，就把她捞了起来，打横抱在了怀中，凌霜缩成一团，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床榻上，宫女已经将被褥换了新的，明有余轻轻把凌霜放在床上，怕她热，便没有给她盖，只拿了薄毯搭在她的小腹上。
明有余拿着一把扇子轻轻的给她摇，凌霜强撑着睁开眼，低声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朝上的事情肯定多...”
明有余给她把头发都拨到耳后，露出她眉尾的月牙胎记，他手上的扇子不停，在她的月牙痕迹上落下一吻，“你睡吧，等你睡了，我再走。”
凌霜便安心的睡了。
夜里，凌霜果然发起了烧，明有余夜里睡得浅，几乎是她一动，他就醒了。
暖阁里留了烛火，微弱的光透过床幔照射进来，凌霜的头上都是汗水，脸色煞白，她紧闭着眼，她的身体不时抽搐一下，口中模糊的发出低哑的声音？
明有余侧身去喊她，“凌霜，凌霜，你醒醒。”
凌霜还是闭着眼，手也在无意识的乱抓，明有余把她抱起来，才发现她身上滚烫滚烫的，“凌霜，只是梦，醒来就好了。”
明有余掀开床幔，“来人，去叫祁晋过来。”
暖阁外面有宫女应了一声，脚步声远去了。
明有余帮她把额头上的汗水抚去，手指在她眉尾的月牙上停了一下，她脸色毫无血色，这月牙胎记便触目惊心。
明有余道，“凌霜，你醒过来，你别吓我。”
似乎是他的声音唤醒了凌霜，凌霜缓缓的睁开眼，但眼神没有落在他的身上，手摸索着抓住了明有余都胳膊，“明有余，是你吗？”
明有余见她醒来，“是我，你发烧了，我已经让人去叫祁晋了，你可有觉得别的地方不舒服的？”
凌霜被他扶坐起来，她摇了摇头，“只觉得乏力，而且，我的眼睛又看不见了。”
明有余的手抖了一下，“没事，祁晋马上就来了，过会儿就能看见了。”
阿容带着祁晋进来，明有余穿好了外衣下来，坐到凌霜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明有余道，“她发烧了，而且眼睛也看不见了。”
祁晋给她拿了脉，心中一跳，“不能让女皇继续烧下去了，她浑身滚烫，时间长了，否则会失去意识。”
祁晋对阿容道，“大总管，打水来，用湿手巾不停的擦拭女皇的身体，先给女皇降温，我去给她煎药。”
水打来了，明有余却没有让别人碰凌霜，自己绞了手巾，按照祁晋说的，一遍又一遍的给凌霜擦拭。
凌霜看不见，只能茫然的将脸朝向明有余都方向。
明有余拿手指碰了碰她的脸，“我在你身边，你不用怕。”
凌霜的脸色还是白的，身上的温度却还未降下来，她牵强的笑了一下，“我不怕的。”
明有余给她擦去额头上生出了汗，手巾落在她的脖颈里，柔声道，“有我在，你不需要逞强。”
凌霜便不说话了。
阿容把祁晋煎好的药端进来，明有余道，“我来吧。”
阿容便把药碗给了明有余。
明有余让凌霜靠在她身上，吹一口药便喂她一口，凌霜乖乖的喝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明有余看着她喝完了药，眼里闪过很多情绪，但最终归于平静，他什么都没有说。
阿容也看的心惊，她拿着空碗出去，踏出暖阁的那一刻眼睛就红了。
凌霜这次是彻底失去味觉了，药那样苦，但凌霜却什么反应也没有，一点也没有尝出来，以前她的味觉只是退化的时候，她觉得药苦，都是皱着眉一口喝干净的，所以现在，她只有可能是尝不出味道了。
明有余又拧干了帕子，继续给她擦拭，凌霜身上热一阵凉一阵的，热得时候头脑都昏昏沉沉的，凉的时候又有片刻的清明。
她干等着也觉得无趣，便想找明有余说话，“明有余，什么时辰了？”
明有余音量放的稳，让凌霜听不出他心中焦急的情绪，“寅时三刻了。”
凌霜道，“快要天亮了，不知朕还能不能等到天亮的那天。”
明有余都手停顿了一下，继续给她擦拭，“胡说什么？别人我不敢说，你肯定是能看见天亮的那天的，相信我。”
明有余道，“我从不骗你，你应该知道的。”
凌霜笑了一下，头脑又开始昏昏沉沉了，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明有余见她状况不对，祁晋说了，不能让她失去意识，“凌霜！不能睡，你睁开眼看看我！”
明有余明显慌了，他都忘了凌霜现在看不见了，怎么会看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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