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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慎道，“启禀皇夫，微臣有幸翻阅过北国遗留的旧文献，微臣虽没有去过，但对牧州也算有一定的了解。”
明有余道，“那你说说看。”
严慎道，“牧州虽土地贫瘠，但历来只在冬日里侵犯凉州边境，抢些可以果腹的粮食，而现在正值盛夏，将将是牧州水草丰足的时候，若说牧州王吴王烨盘踞凉州边境是为了粮食，这...说不过去。”
明有余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向了陆宜年，“陆大人，你是如何得知吴王烨是为了粮食的？是他跟你说的吗？”
明有余说的声音并不大，但陆宜年骇的跪在了地上，“微臣与吴王烨并不认识，是微臣失言，请皇夫恕罪。”
陆宜年已经当先跪了，大殿之中却并未有人帮他说话，那些他爷爷曾经的得意门生，或者是受过他爷爷恩惠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的，都站着看他的笑话。
不知是谁讥了一声，“不认识还帮着他说话？别不是私下里收了什么东西吧？”
这可谓是诛心之言了，陆宜年惶恐的去找那个说话的人。
明有余本也没打算要这陆宜年的命，否则早就留不得他了，只是他实在是要敲打一番，才算对凉朝也有些用处。
明有余道。“既是失言，陆大人以后也要跟严大人多学些才是，起来吧！”
陆宜年死里逃生一般，惶惶然站起来，腿还有些发软，站起来是趔趄的一下，他身边的严慎扶了他一把，陆宜年心里别扭，站稳了，撇开了严慎的手。
明有余又道，“沈丞相，说说吧。”
沈丞相道，“早在老臣收到凌将军的第一封书信时，老臣就给牧州王书信一封，令他退回牧州，但牧州王并未听从，直逼凉州边境。”
众人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吴王烨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带领牧州大军逼近凉州，现在守卫凉州的正是女皇的叔父凌广顺，凌广顺劝住吴王烨无效，上书至上京，沈丞相为安抚两州，第一时间给双方送了信，但吴王烨并未理睬，既没有回信，也没有后退，反而在凉州边境安营扎寨。
直到今日，牧州已成合围之势，但凌广顺听从命令，并未迎战。
明有余道，“你们觉得这吴王烨是出于何种目的？可有人能替女皇分忧？”
众人却答不上来，既然不是为了粮食，那就没必要去围困凉州，牧州和凉州势均力敌，真打起来，凉州也不一定会输，所以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如果吴王烨要造反，那就更匪夷所思了，他完全可以直冲着上京而来，绕了远路去凉州，傻子才会这么做。
奉天殿中众说纷坛，却没个结果。
明有余道，“这云云大臣，数百人，竟无人能替女皇分忧。”
说的一干人等羞愧不已。
沈丞相举荐道，“当务之急，是让牧州与凉州化干戈为玉帛，第一，鲁州与凉州相近，可令鲁州郡主前去劝说，第二，去岁武举魁首秦敏当的一用。”
沈丞相所说的是去年武举之中脱颖而出的寒门之子秦敏，他大字不识几个，但武功是真的好，而且在两兵对战上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这一年来，明有余重用他，所以秦敏已经升为了校尉。
明有余道，“石康宁何在？”
石康宁没想要明有余会点自己的名字，傻愣愣的走出列，“微臣在。”
“石康宁，你陪秦敏走一趟，对吴王烨规劝为主，震慑为辅，我把女皇的虎符交于你手，必要时，可凭虎符调兵遣将。”
石康宁可没想到明有余会对他委以重任，他只是一个小官，平常就在上京城中和皇宫内打打杂，起初还有人笑话他，平京公主之子，沦落至此，但见石康宁总是笑嘻嘻的接受，众人也觉得没趣，后来见到他，有礼的称一声石大人，无礼的干脆视而不见。
石康宁大喜过望，在心中暗想，自己必然要办好自己的差事，北国一遭覆灭，自己从天上跌倒地下，没想到还有机会再站起来，此时不抓住机会更待何时。
石康宁顿地叩首道，“石康宁遵命。”
但明有余这样安排自有其原因，石康宁为人，虽大智不足，但胜在小计谋多，与人相处圆滑世故，且经历了大起大落，遇到任何事情，他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惊慌，而是想出对策，谋而后定，而秦敏果敢勇毅，一心只扑在练兵练武上，要他打仗还行，与人谈判是万万行不通的。
所以明有余让他二人一同奔赴凉州，是以优劣互补。
早朝过后，明有余回到皇极殿，正赶上凌霜带着小皇子凌景行玩耍，凌景行已经比刚来的时候长大了一些，现在已经学会了笑，便一天到晚乐个不停。
凌霜拿着一个拨浪鼓在逗他，“阿行啊，你看这个拨浪鼓好不好玩？”
凌景行在摇篮中，挥舞着小手，要去抓那拨浪鼓，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可凌霜偏不让他抓到，只放在不高不低的地方逗着他。
明有余走过去，一把抱起了凌景行，凌景行换了个地方，高高的，面前就是皇父的俊脸，他乐呵呵扒了明有余的脸一下，又去找母皇要拨浪鼓，嘴里还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
凌霜把拨浪鼓给他，看他逗着凌景行玩，似不经意道，“凉州出事了？”
明有余转着手中的拨浪鼓，闻言，手上停了一下，道，“你不用管，好好治病就是了。”
凌景行浑然不觉，咿咿呀呀的伸着小胖手去捞拨浪鼓，乐得嘴角的一丝口涎都流了下来。
明有余道，“你看，阿行要长牙了，咱们阿行真棒！”
凌霜却无意与他玩笑，“明有余，朕在问你。”
她很少拿身份压他，凌霜的脸色很不好，明有余回头就能看到她严肃的脸色。
今日的天空一直是暗沉的，忽闻皇极殿外一声霹雳，轰隆隆的，天压的跟低了。
凌景行被外面的雷声吓了一跳，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明有余看了殿中的宫女一眼，把凌景行递过去，“把小皇子抱下去找乳母。”
宫女接过凌景行和拨浪鼓就退下了。
明有余笑着去牵凌霜的手，“要下雨了，是个好兆头，凉朝已经干旱了一年，这场雨百姓盼了好久。”
凌霜却避开了他的手，“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
明有余轻叹一声，“早朝不过刚结束，消息就传到你这里来了，是罗统领说的吧？我早就跟他说过，你正在治病，不宜忧思过重，让他不必什么消息都让你知道，他竟是一句都不听我的。”
“朕再问一遍，明有余，凉州此时局势如何了？”凌霜只觉得怒气从心中升腾，明有余到了此时竟然还在顾左右而言他，牧州围困凉州的事，她已经得知了消息，她要的是听他亲口说，可他偏偏瞒着她一人。
明有余低头靠近她，“我不想告诉你，是考虑到你的身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慢慢说与你听。”
凌霜扭开头，“那你说吧。”
明有余知道她生气了，只好去哄她，“吴王烨另有目的也好，真的想去打凉州也好，我已经下令秦敏和石康宁去凉州解决此事，你不用担心。”
凌霜道，“朕并非是担心，只是你不了解吴王烨此人，他虽年幼，看似无害，却是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他就想黑夜里潜藏的毒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咬你一口，朕怀疑其中…”
明有余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等石康宁和秦敏到了凉州，我们就能知道吴王烨要的是什么了，有我在，事情都能圆满解决的，你要信我。”
他的眼神真挚且深邃，其中情意深深，都写着让她要相信他，凌霜不自觉的点点头。
明有余道，“我明白凉州于你的意义，那不仅是你的故乡，也是你父王交托于你的责任，我会和你共同守护的。”
雨下了下来，哗啦啦的，这场雨声势浩大，打在屋檐上，外面的树木的树叶上，声响盖过了明有余都声音，凌霜侧耳去听，却有些听不清楚了。
凌霜走到门前，去看那雨，天空上时不时还有闪电划过，明明还是正午，天色却已经像夜幕了，这场雨估计是要下很久了，像明有余说的，这的确是件好事。
凌霜的声音混杂在雨声里，“朕只担心，吴王烨的意图在朕身上…”
明有余耳力惊人，听清了她说的，脸色微微变了，却强自笑道，“怎么会？那吴王烨不过一个黄毛小子，竟也喜欢你？再怎么说也是一州之主，不至于这么糊涂行事吧？你不也还说他是个聪明人吗？”
他走到她身边开着玩笑，只愿她能放轻松些。
吴王烨到的确喊过她几次姐姐，行为上也有些暧昧不清的，不过两人都知道，他们是在彼此试探，并不是真的生了情。
凌霜侧收看他的侧脸，他这张脸无论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无懈可击的，唯有在听到她的事时才会有些微变化，就如同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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