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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失神时，汪思瑶偷偷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姜炎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没、没有。”
“你喜欢那个讨厌的姐姐吧。”
汪思瑶童言无忌。
可却把姜炎给愣住了。
这小丫头片子才多大一点啊，就已经明白了喜欢这个词？
他连忙否认：“没有的事。”
汪思瑶扑哧一笑：“我都看出来了呢，虽然那个姐姐讨厌是讨厌了点，但勉强还配得上舅舅吧。你们要是在一起，我不反对。”
姜炎一时哭笑不得，很想知道这丫头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记得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压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成天在院子里扑蝴蝶，老管家在屁股后面追。
回忆如梦，令人感伤。
他遂不多想，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行了，那你今天就跟舅舅一块出去玩玩吧。”
汪思瑶眼前一亮，可瞬间又黯淡了下来。
“舅舅，我不去了。”
“嗯？为什么？”
她的拒绝，让姜炎感到意外。
汪思瑶摇了摇头：“你自己去忙吧，我一个人在家可以的。”
“真行？”
“我都习惯了，你快去忙吧。”汪思瑶连番推动着他。
也不知，这丫头到底搞的什么鬼。
只是，她那番话令姜炎微微心痛。
习惯，可不是一个好词，往往都是无奈的习惯。
不过他是个干脆的人，见小丫头坚持，便也不扭捏。
“有事用家里的电话打电话给我，我会第一时间回来。”
“好啦，你快去忙吧。”汪思瑶嘿嘿一笑，用力推开舅舅。
姜炎看了看这个跟普通同龄女孩儿不一样的外甥女，想了想，二话不说便去忙自己的。
换做别人或许还会扭捏一下，但姜炎的心，就是这么大。
他走后不久，别墅里就来了客人。
不过也是借着时间差，他没发现。
……
城西有个兴隆集团，旗下涉及餐饮、地产、服装等等各行各业。
曾经在云东府也算是鼎鼎大名，不算龙头，也很靠近了。
最鼎盛时，连四大家族都得退避三舍。
但如今，却也衰败了。
随着最后一间连锁餐馆关门，萧条的店内，连桌椅都被人搬空。
一个穿着上白下灰职业装的年轻女子半跪在地上，眼巴巴的望着面前这脸色黝黑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躯不大，长发凌乱。
“爸！你看看，这就是你要的吗？”
她指着空落落的店，这房子很快就要被人收走了。
男子沉着脸，漠然不语。
一双浑浊的眼睛，复杂的不知在想什么。
“晏安，你说句话啊！以后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染着一头黄发，富态的中年女人从里屋出来。
蓬头垢面，已然没心思收拾了。
随着她的出现，名为晏安的男子那不算挺拔的身躯渐渐开始颤抖。
女孩儿继续哭着摇晃着他的腿：“爸啊爸，全家都被你坑死了。你就不能低个头服个软吗？你就让我嫁到鲍家去，我求求你了。”
“你住口！”晏安终于开口了，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这个女孩儿。
这是他唯一的女儿，晏楚楚。
“我凭什么向他们低头，你也要老子跟他们一样，做那些肮脏的生意？老子宁愿跳楼。”
晏安怒骂起来，身躯不断发抖。
因为激动，剧烈的咳了起来。
但，女儿和妻子，没人安抚。
妻子阴阳怪气道：“什么是干净的，什么是脏的。”
“这就是个现实世界，你跟不上现实，就会被现实抛弃。”
“有钱，才是干净的。没钱，你看看自己，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
她言辞激烈的反呛，缓缓将晏楚楚从地上搀扶起来。
“楚楚，不要听他的，咱就嫁到鲍家去，要受穷让他自己一个人受着，反正是他活该。”妻子对他毫不留情。
晏楚楚眼泪汪汪，不放弃的哽咽道：“爸，如果我不嫁，怎么扛啊。欠了那么多钱，马上他们就要来收债了，到时候我们拿什么还。”
“咳咳咳咳。”晏安剧烈的咳嗽着，“债我一个人扛着，跟你们没有关系。但有一点，老子就算跳楼，也不许你跟鲍家有任何关系，否则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爸！”晏楚楚仍想尝试。
但这时，母亲已经上手，重重的拉开她瘦弱的身躯。
“不要管他了，他要死自己死去，反正跟我们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说着，女人毫不留情的留下了一封休书。
她冷傲的道：“签了吧，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什么都不要你的。”
“呵，想要也没有，除非你想跟我一起还债。”晏安深吸口气，二话不说便在上面签了字。
作为一个男人，他也不想拖累妻儿。
只是以这个方式斩断关联，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洋洋洒洒的签下他的大名，龙飞凤舞的字体，蕴含着他的豪情四射。
那些年里，唐宛如、姜瑶先后称为这个小城里最令人敬仰的女人。
而他，晏安。
则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先生。
无限风光，无限骄傲。
随着姜瑶被人暗害之后，他也连带着被四大家族趁机使坏搞垮。
加上烟罗商会的能量，庞大的商业帝国瞬间瓦解。
当日那些依附着自己的人，纷纷离他而去。
至今，风光不再，只剩凋零。
字，签好了。
女人毫不留情的将休书收好。
以大周礼法，休书一封，婚姻便散。
各自安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女人毫无留恋的将眼神挪移开。
她准备带着女儿离开。
晏安再次发话道：“无论如何，不能嫁。”
“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不要管了。”女人无情道。
晏安眼神一狠，紧咬牙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你私吞了多少，那些钱足够你和楚楚过上好日子，还不够吗？”
这几年他拆东墙补西墙，艰难的维持着凋零的生意。
妻子也没有闲着，趁机私吞了不少财产。
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他不知道。
男人啊，已经遇到了这种境况，他也不想让妻儿跟自己一块遭罪。
如此，了无遗憾。
见被拆穿，女人身形一颤，但很快恢复镇定。
“那又怎么样，我跟你这些年遭了那么多罪，都是我和女儿应得的。”
“以后，以后谁知道啊，万一通货膨胀的厉害呢？坐吃山空，总有吃完的那天。”
晏楚楚听到母亲这么说，顿时杏目圆睁：“妈，你真的私吞了那么多钱？那你赶紧拿出来给爸爸还账啊，我们一家人还是可以在一块好好过日子的。”
“你闭嘴，你懂什么呀。”女人斥责一番，死死地将女儿拉到后面。
“我警告你啊晏安，以后不要再管我们的事。你是死是活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要怎么样跟你也没关系。”
说着，女人强势的将晏楚楚带走。
晏楚楚虽然不舍，可也没有激烈的反抗。
或许，在内心深处，她也认可母亲的观点。
这一切，被晏安看在眼里。
若是以往，他一定阻止。
可是现在呢？
他有些犹豫了。
自己的坚持真的是对的吗？
凭什么那些人，依然还能潇洒度日。
所谓的恶人自有天收，也只有在无限想象中才能出现。
信心，在这三年里，被打击的支离破碎。
此刻的他，就像这萧条的店铺一样萧条。
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不被妻儿理解，击碎了他最后的坚持。
望着那一胖一瘦的背影渐渐消失，浑浊的眼里噙满泪花。
“算了算了，也许你们是对的。”
晏安掏出皱巴巴的烟盒。
那是大周境内最便宜的香烟，一块五一包。
他从里面拿出半根，这也是最后的半根了。
他颤抖的把烟拿出，紧紧地捏着。
曾几何时，顶好的雪茄也是抽一口就丢。
现在，最便宜的劣质烟，都得抽一半留一半。
怅然间，抖动的手一颤。
烟突然落到地上，被水渍浸透。
晏安登时心里一紧，连忙扑到地上试图挽救。
但，来不及了。
这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击垮了中年男人。
他抱着头扯着一头凌乱长发，声嘶力竭发出长长呐喊。
夹杂着积蓄三年的不甘。
声音逐渐消落，他准备起来，了结这一生。
可当他起身抬头，却看到了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手里拿着一包烟。
“叔，好久不见。”
“抽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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