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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正是如意楼里的红牌姑娘当上花魁的时候，如意楼里锣鼓喧天，许多达官贵人都来捧场。后头的院子里，黎娘却病的越发厉害，文听南被叫去当了侍女，她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病死了。
黎娘发病的前几年仿佛早有预感一样，把一身本领全教给了她，苦口婆心地告诉她有机会一定要给自己赎身离开这里，千万不要相信男子所谓的诺言。
黎娘死后鸨母本想一卷草席裹了了事，最后还是黎娘的姐妹和文听南凑钱给她买了副棺材。
虽然她记住了阿娘的话遮盖自己的容貌，但一直待在楼里，难免会有客人瞧见，动了歪心思。其中有个江南来的客人，叫柯逸辰。
柯逸辰是个商户，是富户柯家的少爷，此次前来是为了采买之事，一见到文听南之后，他就有了别的心思。柯家商户终究只是民，民不敌官，每年拼死拼活最终大把银子还是进了别人的口袋。若是能搭上些什么路子，柯家也能多挣些银子。
为此，柯逸辰算得上下了血本，珠钗翡翠，碧玉金铛，一股脑地全给她。除外还许诺，只要文听南愿意他愿意为她赎身让她当柯家的正室夫人。
文听南本是摇摆不定的，一方面她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落在头上，一方面又记得阿娘的叮嘱离开如意楼。眼见有希望，柯逸辰下了猛药——为文听南的那些干娘们赎了身！
这次文听南终于相信了他的话，同意他为自己赎身离开如意楼。
没想到这却是噩梦的开始，起初是柯家，再是郡守司马炎，后又被转卖到司马炎投靠的六皇子手中。六皇子为拉拢武将新敖烈，又把她献上。
敖烈一开始确实疼爱她，但敖烈母亲不喜她出身青楼，为他寻来表妹要他娶亲。敖烈愚孝，那表妹使了些伎俩，敖烈真以为文听南红杏出墙任由表妹将她发卖做了土娼。
可笑的是文听南接触过皇子这般的人物，却始终都是贱籍不曾当过一天良民。那些男人却都踩着她平步青云，享受荣华富贵！
“姐姐，外头有人来了。”芽芽躲到了房间的角落里，轻声提醒。
收敛了思绪文听南起身，一位身着嫩黄色衣衫的女子进来，这衣衫已是几年前的样式，即便是冬装也在该漏的地方做了设计。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衣服能吸引到客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客人没有收入来源，别说保暖了，就连生存都做不到。
大约是有了衰老的痕迹，女人选择用大量的粉来掩饰，看上去有些风尘且奇怪。好在整体妆容好看，且女子身材曼妙。
“小南瓜，你没事儿吧，”莫娘撩开文听南的袖子查看，又把带来的厚袄子披在她身上，“那些丧良心的就该绝了后了，这样的天儿也下得去手！小南瓜别担心，我找人跟杂役头子说过了，你今日上午不用做活了，看你这瘦的，干娘得多心疼。”
袄子带着浓烈的香粉味儿，有些刺鼻，但文听南很喜欢。都说女人对女人的恶意最大，可在这个地方许多能依赖的善意都是女子之间互相给予的。阿娘和莫娘她们是在如意楼里结的姐妹，莫娘伤了身子无法生育，所以她们这些人都把文听南当作自己的亲女儿。
莫娘说是跟杂役头子说，但实际上就是使了银子，那些人是只认银子不认人的货，哪会是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干娘，我没事儿，那小馆儿下手的时候我躲着呢。”文听南扶着莫娘，不动声色地给她把脉，前世柯逸辰虽然给干娘们赎了身，但她们损了身子，出了青楼的女子挣钱更不容易，最后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
这一次她希望她们能有好结局。
身体亏空，阴虚内热，干娘得好好休息休息了。
看她身体真没什么问题莫娘才噗呲笑出声来，“小南瓜还真是长大了，都知道躲了，阿芷她们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拉着文听南冰凉的手往外走，“走吧，去我房里呆着，给你留了爱吃的桂花糕呢。”
莫娘她们是想让文听南跟自己住的，可鸨母看得紧，每每抓到都要让所有人受罚。几次之后，文听南再也不愿意留在她们那儿了。
刚进屋就听到了小倌儿喊堂的声音，“有客到，姑娘出门来迎！”
“小南瓜你快进去暖和暖和，干娘出去接客了。”莫娘转身就走，再过些天日子更冷了，不赚些银子，怕是不好过呢。
“姐姐，这里也好冷啊。”芽芽从窗户钻进来，毛发上都积了雪，哆哆嗦嗦的好不可怜。
文听南把芽芽拥进怀里细细擦拭，“干娘她们也没有许多银子使，存的棺材本儿都不够呢，都恨不得一块银子掰成两块儿花。”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点是自己第一次拒绝柯逸辰赎身后。这段时间可真难熬，她还以为真是自己命不好。没想到是有小人作怪，柯逸辰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他花了些小钱，让鸨母“照顾”自己。本来鸨母就不待见自己，有钱赚有什么不可做的。等人掉进泥潭里，他再出来做好人，包管让人对他心生感激言听计从，真是好算计啊。
“那懒货呢？你们是把老娘的话当耳旁风呢！我这楼里要人人都这般当千金小姐，早不用过活儿了？可惜你们不会投胎，没那个命！”
门被一把推开，鸨母穿的华贵至极，里头内衬且是丝滑绸缎，外边的外罩更是绣着繁复的花纹。大片暗红色镶着纯白兔毛的披风，手上拢着保暖的手炉。
“哟，真在这儿当大家小姐呢？”鸨母面相并不刻薄让人生厌，反而像是和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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