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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体恤，今年年初特意恩准他回京休养。
原主前两次来陆家，陆老将军尚在边关，祖孙俩没能见面。
陆老夫人曾在家书里说，小外孙女活泼可爱，和女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陆老将军一直心心念念。
得知外孙女已经到了家里，陆老将军匆匆向老朋友告别。
“改日再聚。”
已经致仕的韩老尚书打趣：“记着哪天把你家那小丫头带过来，我得瞧瞧，这小丫头是有多招人喜欢。”
陆老将军头也不回：“再说再说。”
韩老尚书忍不住笑。
“陆老怎么走了？”进门来的年轻男子问。
韩老尚书喝口茶，笑道：“他急着回去看他家的宝贝疙瘩。”
顿了下，他又解释了一句：“就是他的那个外孙女，叫江什么……就前阵子，皇上封了县主，打算赐婚给庆王的那位。”
“江晚。”
韩老尚书一拍脑袋：“对对对，就是江晚。”
韩老尚书看着邺王顾云川：“你认识她？”
顾云川眼底闪过一抹幽光：“在金州见过一次。”
韩老尚书点点头。
邺王虽然是他的学生，身份毕竟是天家之子，韩老尚书没有继续探听他的私生活，转而聊起了别的。
年关将至。
北方大雪皑皑。
苏公公一早命人备好了暖炉。
顾云深进了屋，里面温暖如春。
苏公公笑着把王府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遍。
简单来说就是面积大，环境好，装修贵。
不过最令人叫绝的，是府里有一处天然活水温泉。
长公主曾向皇帝讨要此处作为公主府。
皇帝没同意。
如今却轻易赐给了顾云深。
暖炉里的炭火溅起火星。
顾云深深邃的黑眸里倒映着那一点猩红。
“有劳公公替我谢过皇上。”
管家递了一袋银子给苏公公。
苏公公眉开眼笑：“王爷若是缺什么，差人通知奴才一声便是。”
顾云深神情疲惫，只淡淡应了一声。
苏公公十分有眼色：“那奴才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管家送苏公公出门。
顾云深推开窗。
刺骨的北风夹杂着雪花凶猛地灌了进来。
饶是身强体健的李寻也被冻得一哆嗦。
“王爷……”
顾云深却像感受不到冷似的。
他望着黑压压的天空，低喃：“这京城，到底有什么好？”
陆家往上三代皆是武将，堪称军人世家。
不过陆家的氛围完全不似江晚想象中的那般严肃。
相反，陆家给她的感觉，比江家温馨和睦多了。
在江家的时候，只有老父亲江海宁是真心爱护她。
到了陆家，则是一大家子人对她好。
外祖母和舅母不用说。
大表嫂张氏和二表嫂何氏都是初次与她见面，她们亲切地喊她“晚晚”，一点也不生分。
大表哥的一双儿女亦是不怕生。
“姑姑。”
听着他们脆生生地喊她姑姑，江晚只恨自己大意了，忘记给他们准备见面礼。
“姑姑明天带你们去逛街，好不好？”
“好呀。”
小外甥和外甥女是双生子，兄妹俩很喜欢远道而来的姑姑，一左一右地靠着她，奶声奶气地问长问短。
她和陆家人相处融洽，白嬷嬷欣慰不已。
小姐在天有灵，一定也会高兴的。
陆夫人的长子陆君毅和次子陆君烨追随父亲脚步，入伍从军。
小儿子陆君尧对读书更感兴趣，所以选择了走文官这条路。
陆老将军和陆宛霖十分开明，并未干涉。
陆君尧也争气，三年前拿了个探花回来。
他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陆君尧小时候见过小表妹两次。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小表妹娇气又小气，还有点笨笨的。
总之，他不怎么喜欢。
时隔十年再见面，陆君尧惊奇地发现，小表妹跟过去完全不同了。
乖巧，大方，有礼貌。
陆君尧一边剥着瓜子，脑子里浮现出一句名言。
果真是女大十八变么？！
算了，毕竟是一家人嘛。
就冲她刚才那声甜甜的尧表哥，过去的恩怨，既往不咎了！
陆老将军走到花厅外，就见外孙女正跟小孙子聊得开心。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有几分陆宛秋的影子。
陆老将军脚步一滞。
“你外祖父回来了。”陆老夫人道。
江晚转头看去。
陆老将军年过六旬，头发已然花白，但军人威严犹在，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眸光锐利。
见到他的第一眼，江晚是有一点害怕的。
陆老将军的气场太强了。
“外祖父。”
女儿当年远嫁金州，没曾想竟是天人永别。
盼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听见外孙女叫他一声外祖父。
陆老将军喉间一哽。
陆老将军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江晚有些无措地看向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睨了老伴一眼，笑道：“人家晚晚叫你呢，怎么傻乎乎地愣着，也不知道吱一声。”
敢用傻乎乎这个词形容陆老将军的，估计也只有陆老夫人了。
陆家男儿是出了名的痴情忠贞。
从陆老将军到舅两位表哥，除了妻子，他们身边干干净净，从未有过风流韵事。
在古代而言，这一点是相当难能可贵的。
江晚同样敬佩陆老夫人她们。
丈夫驻守边关，有时好几年才能回来一次，家中一应大小事全丢到了女人手里。
无论外祖母，舅母，还是两位表嫂，她们没有任何怨言。
丈夫保卫国家，她们就将这个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免去他们的后顾之忧。
可以说，陆家的男人们和女人们，相互值得。
“外祖父。”江晚又喊了一声。
陆老将军连忙应道：“唉！”
一屋子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来的路上，陆老将军准备了一肚子话。
这下见到了人，他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而且外孙女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一贯大嗓门的陆老将军不免担心会吓到她。
他坐到一旁，偷偷地瞄了瞄江晚。
谁能想到，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陆老将军，此时紧张地手心冒汗。
他攥了攥手，找了个干瘪瘪的话题。
“你冷不冷？”
江晚愣了下，老实回答：“不冷。”
屋里有好几个火盆，舅母还给了她一个暖手炉呢。
不冷就好。
陆老将军又想了下：“你渴不渴？”
江晚说：“不渴。”
陆老将军继续问：“那你饿不饿？”
陆君尧“噗嗤”一声笑。
这还是他杀伐果决的祖父嘛！
秦氏瞪他一眼，压低声道：“瓜子还堵不上你的嘴！”
陆君尧可不敢跟母亲嬉皮笑脸。
他迅速敛了笑，低头继续剥瓜子。
陆老将军也知道自己问得很没有水平，心中尴尬又忐忑。
外孙女该不会真觉得他是傻子吧。
江晚当然不可能那么想。
她如实回道：“有一点饿。”
秦氏闻言立即道：“厨房还在准备晚饭，先吃些糕点吧。”
说着就吩咐丫鬟去拿。
江晚没那么娇气：“不用不用，我也不是很饿。”
陆老将军顺势接话：“就当尝个鲜，看合不合你的口味。若是吃不惯，明日我让人去请个金州厨子回来。”
陆老夫人也道：“这里也是你的家，千万别见外，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们。”
陆家人过分的热情叫江晚受宠若惊。
她不禁想，她来到这个时代，是不是老天想要弥补她上一世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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