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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惠把碗筷摆好，又把床架起，看也不看他，面无表情道：“吃饭。”
这声音，立刻把他的思绪拉回到昨晚她和商洛凡的对话当中。
这么多年，两人分房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外人不在的时候就连表面上的和美都不屑于维护。
于惠说完，就坐得远远的。
省得他看见她又摔筷子摔碗的！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商远难得对她没有发脾气，这让于惠有些不适应。
她愣了一会儿才回答，“晚上睡不着，早晨醒的早。”
商远的目光落在于惠那张保养得体，却仍旧遮挡不住皱纹的脸，叹息一声。
“我们都老了。”
于惠不知道说什么，只“噢”了一声。
商远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喝了小半碗粥之后，擦了擦嘴，看向于惠。
“这些年，我对不住你，让你寂寞了吧？”
“……怎么突然间这么说？”
商远因为大病之后，脸色蜡黄，眼眶更加凹陷。
此刻虽然笑着，可那笑容看起来分外扎眼。
“因为老了，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些年我也确实亏欠你很多。”
于惠起来收拾食盒，脸上的表情颇为不自在。
她没敢去看商远，“事情过去了，亏欠又有什么用，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商远微微眯起眼睛，“后面我会好好补偿你。”
于惠已经收拾完餐桌，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中午想吃什么，我安排阿姨做。”
“你看着安排。”
于惠被商远盯得不自在，总觉得他今天平静的眼神下让人不寒而栗。
最后，她也没在病房里呆多久。
于惠离开之后周管家就进来汇报说他们的人再次失误，冒着风险也没有抓到赵亦。
商远从周浮脸上看过去，放在被子里的手握成拳，青筋暴起，面无表情地说，“不用管了。”
周浮一愣，怔怔看向他。
商远面色平静，重复道，“不用管了。”
“可是？”
“我活不长了，没准还没等到那孩子出生就一命呜呼，还有什么资格去管？”
“老爷，您的身子骨硬朗，还能再活个几十年。”
商远直直看向他，眸底飞快而过一道光。
有句话，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那位是您的弟弟吗？他的儿子长得可真像他。】
要不是昨天有人提醒，他都没发现，原来仔细看，商洛凡长得很像周浮。
“你过来。”
商远忽然向他招手，周浮不明所以走近了两步。
“蹲下。”
商远伸出手，捡起他肩膀上的白发，给他看，“跟在我身边多年，你也老了。”
周浮看了一眼，商远松开手指，那根头发飘落在地。
“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如今到了这把年纪也该退休了。”
“我会陪您走完最后一程。”
商远合上眼睛说：“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周管家是对我最衷心的，绝不会背叛我。”
“这些年，老爷也从没有亏待过我，我也只是做了我分内事。”
商远笑笑，微微抬了下眼皮，“我有点困了。”
周管家帮商远拉上被子，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商远猛然睁开了眼皮，他挣扎着从地上捡起周浮那根白发，压在枕头下。
说那句话的是过来给他换药的护士。
今天，过来换药的是另外一位。
“昨天的那位呢，很开朗，每次都能和我聊很久。”
“你说的是小娜吧，她休年假，昨天是最后一天值班。”
小护士说的是周管家，她以为他是自己的弟弟，说商洛凡长得像周浮。
海边的别墅，因为阳光的照耀，海面上金光粼粼。
视野开阔，能看到很远处的白色帆船。
来到这里赵亦的心情变得格外好，望着海边的方向出神了好久。
然后，她意识到，商洛言去了洗手间很久都没有出来。
赵亦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打开看到有一条短信进来。
【那句话我已经说给他听了】【嗯，注意查收一下转账】赵亦捧着手机给那人转账了一万块，放下手机没多久，商洛言就出来了。
“你怎么去那么久？”
“刚刚有个小虫子飞进眼睛，我冲了半天才冲干净。”
走近了，赵亦果真看到他眼圈红红的，“海边就是虫子多，一定是纱窗没关好。”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
“又到了该睡午觉的时间。”
“我发现某人最近像某种动物。”
赵亦迷迷糊糊地看向他，“什么动物。”
商洛言压住嘴角的笑，摇了摇头。
“你说呢？”
赵亦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拎起沙发上的靠垫向她砸过去。
商洛言边躲边说，“都说一孕傻三年，你现在的症状很明显。”
赵亦追到了厨房要打他。
他的胸膛结实，赵亦也没使劲，装模作样捶了他一拳。
商洛言也没躲，完了淡淡看向她，“不疼，再打一下。”
赵亦：“……”
“去睡午觉吧，我去做饭。”
商洛言相当自然地系好围裙，把一本书放在了桌子上，开始从冰箱里取食材。
赵亦觉得那书眼熟，走过去看了一眼。
《教你成为一个贤惠的妻子：一百道家庭烹饪菜式大全》
她抱着胳膊，凉凉开口：“这不是我的书吗？”
“发现你阅读此书后，做的饭能吃了，想着应该颇有效果，我拿来学学不好吗？”
赵亦听完，为他鼓掌。
商洛言虽然极力遮掩，可是脸上的表情仍旧有些不自然的尴尬。
“笑话看够了，就离开，除非你不想吃饭。”
赵亦看到他笨拙地切肉手法，眼低溢出笑意。
“洛言啊，我突然发现一件事，看你做饭比睡觉有趣。”
她拉了把椅子过来，手捧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他。
商洛言：“……”
这女人故意等着看他笑话。
即便男人手慢脚乱洗猜切菜，倒油热锅，可赵亦也觉得这么静静看着他忙碌本身就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
商洛言这种气质矜贵的男人，百看不厌。
如果可以，生命再长一点、久一点，让她再多停留在这里一会儿，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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