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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刀划破北云帝的脖颈，她就能替老爹和沈凌杉报仇了。
轻轻一刀，对她来说，简单的不得了。
可这一刻，沈璇的脚却是怎么也迈不动，握着匕首的手也隐隐发颤。
她不能杀了北云帝。
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
“沈凌杉！”
一柄利剑已经刺到北云帝的身边，他都听见长剑刺入身旁太监身体里的声响，紧接着“嗤啦”一声，鲜血淋漓，溅了北云帝一身。
多少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即便他是一国之君，真命天子，也没办法逃过一死。
“保护陛下！”
周围有人在喊，场面混乱不堪，打打杀杀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沈璇懒洋洋的走到了北云帝的身边，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北云帝立即就挣扎，低喝道，“谁！”
沈璇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眯眼瞧了一眼北云帝，似乎想要从他慌乱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陛下，是我。”
少年的声音十分的清润动听，像是晨间的露珠落在地上的滴答声，又像是枝头上喜鹊的报喜声。
“陛下，得罪了。”
沈璇抓紧了北云帝的手臂，足尖一点，将他顺势一带，两个人顿时凌空飞起，落在祭坛一旁的通天塔的最高一层。
底下仍旧是一片闹腾。
喊打喊杀的声音不绝于耳。
“陛下？陛下在何处？”
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仓皇和惊慌，“快护……”
尖细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小太监栽倒在地。
黑暗渐渐散去，光亮再度洒遍大地。
北云帝同沈璇站在高高的屋顶，瞧着下面一片惨状，面上写满了怒意。
御林军同武将们分清了贼人，很快便控制了场面，将那些杀手全都一一拿下。
“陛下何在？”
杨林天手中拿着夺来的长剑，虎目扫视了一圈，没见到北云帝的踪影，心头顿时沉了下来。
陛下该不会是被贼人给掳走了吧？
“陛下？”
周围的人都有些惶然，惊恐的朝着四周找去，“陛下？”
沈璇原本要开口，但见站在她身边的北云帝始终是寒着一张脸紧闭着嘴唇的模样，她干脆也就当做听不见下面人的喊声了。
“尚明，陛下呢？”
杨林天率先朝着尚明发难，“你一直守在陛下，身边，为何没将陛下护住？”
尚明一脸冷淡道，“陛下被沈凌杉带走了。”
此言一出，在场一片哗然。
不少人的心都落回了肚子，但不少人则是又惊又慌，当即道，“陛下怎会被他带走？沈凌杉究竟安的是何心？”
“就是，沈凌杉那小子素来肆意妄为胆大包天，对陛下也无半点敬意！”
“陛下被此子带走，谁能知道他怀着什么祸心！”
听着底下义愤填膺的声讨，沈璇不以为然的嗤了一声，“智障。”
“智障？”
北云帝拧了拧眉头，眸子里多了些不解，“何为智障？”
沈璇努了努下巴，示意北云帝看看下面，嗤笑道，“陛下，咱们北云的官员都是这般的废物吗？”
“旁的事都做不好，栽赃陷害铲除异己个个倒是好手。”
北云帝：……
这小子说话着实忒难听。
不过，倒也不全是胡说八道。
“明日便会选拔人才，朕，着你暗中挑选合适的人才，”北云帝冷眼瞧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低声道，“这朝堂的确是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沈璇听着这话，心情却是有些复杂起来。
北云帝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是矛盾。
这个人若当真那般的珍爱人才，为何偏要置她老爹于死地？
倘若不爱惜人才，又为何要让她暗中挑选合适的人才？
“朕要老了，这些文武百官也一个个都老了，”北云帝的语气有些唏嘘，“北云日后的江山，还是得靠如同你这般的少年来守护。”
今日之事，北云帝忽然幡然醒悟。
他如今当真是年迈了。
不过是遇到些许刺客罢了，竟陡然有种生死无常的感觉。
老了老了，果然还是老了。
不过即便是老了，他仍旧是这北云的一国之君，依旧能坐镇北云数年。
那几个儿子都不成器候，这北云的江山还是得他清理一番，才能交到旁人手中。
沈璇不知道北云帝是怎么想的，不过她确实是有意要将那些曾经害过她老爹的官员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一个个的给解决掉。
既然北云帝送给她这么一个机会，她自然是不会错过。
“微臣遵旨。”
两人在高高的屋檐之上说着话，一时竟无人发现他们。
“此事你暗中进行，莫要声张。”
这小子的性子一向是率真直爽，他若是不多叮嘱一句，只怕这小子明日便会一脚踩在凳子上，手一指他，当众说全是照他的吩咐做的！
到时候他这个九五之尊也是下不了台的。
果不其然，沈璇瞟了他一眼，颇为疑惑，“陛下这是为何？微臣不是奉旨行事吗？”
北云帝：……
这小子哪都好，就是性子太直！跟他那个爹啊，那性子也是相差无几，也是很让他惆怅。
想到这小子的爹，北云帝心头又有些复杂的感受。
沈重楼在的时候，他是日日夜夜都在妨着他，生怕那一日便会那人给害了。
可如今沈重楼不在了，他反倒是有些惘然了。
那些担忧和恐惧，当真完完全全都是沈重楼带来的吗？
尤其是今日。
北云帝面临被人刺杀的那一刻，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其实并非是沈凌杉。
而是少年时期的沈重楼。
他张口下意识的就要喊沈重楼护驾，可要开口的那瞬间，才陡然想起来，那人已经死了。
被他设计除掉了。
心头陡然有些堵得慌，不由得喃喃道，“为何都不能待朕始终如一？”
倘若沈重楼一直是从前的那个沈重楼，倘若他不曾变过，他是绝不会设计除掉他的。
“陛下？这话是何意？”
沈璇觉得北云帝今日很不对劲。
先前她抓北云帝的胳膊之时，就察觉手中的臂膀有些不大对劲。
虚软，无力。
根本就不该是一个五段高手的臂膀。
因此她暗自分出一缕真气悄然探入了北云帝的体内，发现北云帝浑身竟然没有一丝真气涌动。
这……怎么可能？
北云帝虽为帝王，但年少时却酷爱修习武道，同他爹南征北战之时，便已经是五段高手了。
后来虽然登基为帝，忙于政务，疏忽了武道，也不至于退步到一点儿真气都没有。
如今的北云帝，通身的经络还不通，简直就是个废人。
“罢了，”北云帝回了神，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寡淡，“随朕下去吧。”
再待在这上面，只怕底下那群废物，便是寻上一日，也不会想到，神凌杉竟然带着他上了通天塔的最顶端。
“微臣遵旨。”
沈璇想了想，又伸手抓住了北云帝的臂膀，随口道，“陛下，得罪了。”
北云帝：……
这小子真是狗胆包天，竟然三番两次的将他当做货物一般的提拉，拎来拎去，实在可恶！
不过，念在这可恶的人，今日救了他的份上，便功过相抵，作罢了。
两人从天而降，底下的文武百官俱是一惊。
御林军手中的长.枪也齐刷刷的对准了二人，等瞧见落地之人的是谁之后，顿时跪了一片。
“陛下洪福齐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云帝阴沉着一张脸，怒斥一众人，“一群废物！”
今日若是指望着这群废物护驾，他只怕此刻尸身都已经凉透了！
“御林军统领降职，一应暂时交由副统领。”
北云帝话音刚落，御林军统领便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微臣，该死！谢陛下不杀之恩。”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若是要追究责任，责任都在他身上，他也是不服气的，可北云帝素来是不听从任何人的解释，只需执行。
今日能保住这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至于其他的，罢了。
“尚明。”
北云帝如今是一个个的处罚，睨了一眼尚明，冷冷道，“护驾不力，自己去刑堂领罚。”
尚明也深深一拜，“奴才遵旨。”
可惜了。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澜王殿下竟然没能杀了北云帝。
他悄然瞥了一眼站在北云帝身边的沈凌杉，脑子里暗自动起了念头。
沈凌杉的功力如今不比他差多少，若是这小子一直护着北云帝，只怕澜王安排的人根本没办法杀了北云帝。
他眼珠子一转，眼里面已然多了一丝冷意。
兴许，是时候告诉沈凌杉，害死沈重楼的幕后凶手是谁了。
满朝文武基本都被罚了。
唯有杨林天反倒得了奖赏。
“陛下，”沈璇在一旁忽然开口邀功，“微臣也护驾了，微臣的奖赏呢？”
在场的文武百官：……
这沈凌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主动讨赏！
虽说这小子确实护驾有功，但带着陛下上上下下，置陛下的安危于不顾，不罚他已然是陛下网开一面，如今竟然还敢蹬鼻子上脸要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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