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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沈可自嘲道，“您从小就没有把我当成过您的孙女儿来看待吧？为什么？因为我妈妈抛弃了我爸爸，因为她离开了家？因为您怨恨她，所以也不喜欢我么？可是奶奶，妈妈是被您赶出去的，是受不了您的打骂才跑了的！”
“你就和你那死鬼妈是一个德性，不能让别人说两句么？我是她婆婆，她是我媳妇，做婆婆的就连说她两句也不行么？”
“可是您和刘寡妇相处的却不是一般的好，她难道不是您的媳妇？”
“她才是一个好媳妇，她至少给我钱花呀，你看看你妈呢？把钱守得死死的，攥得紧紧的，生怕我花她一个子儿，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所有的悲伤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沈可忍不住道，“是好，刘寡妇是很好，她骗光了我爸的钱全部交给您去赌博，奶奶，这些年来，您输了多少您心里也该清楚，您以为都是刘寡妇挣给您的？都是我爸爸挣来的，他拼了命挣来的。”
“就算是吧，我儿子挣得钱不都应该是我的么？难道给你？”
“呵呵……呵呵……”沈可眼中的泪水绝提，可却倔强着一定笑出声来，如此反复，不知怎么却让自己更加悲伤。
“您喜欢漂亮的李娇娇，但有没有想过那是因为李娇娇从来不缺少漂亮的衣服；您喜欢干净的李娇娇，但有没有想过她的衣服一向都是我给她洗的；您觉得我很难亲近，所以不亲近我，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我见到您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实在是太少了……”
“我也很想……我也很想和李娇娇一样在您身边亲热的和您说说话……我也很想和同龄的孩子们一起出去玩儿，可是我没有时间奶奶……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做家务和做农活。奶奶，我一直很努力，我很努力了奶奶，难道您从来都看不到么？”
“沈可！”沈奶奶抬起冰冷的没有一丝情绪的眸子，“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家亏待了你，这个家对不起你？”
“我没有……我只是……”
“对不起你的是你妈！”沈奶奶情绪有些失控道，“你根本不是老沈家的种，你就是个野种！凭什么你妈跑了，还要让我们老沈家来养着你这么个东西！沈可，我告诉你，每天看见你，我都觉着好像是别人在扎我的心！你还想过来和我说话？哈哈哈……告诉你沈可……当年没有掐死你，我已经是很对得起你了！”
所有的真相被赤裸裸的揭开，一些她还活着时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死了后忽然通通都明白了过来。
刚到幽冥司的时候，沈可几乎不去想家里的事，她想，她可以忘记，她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那一刻，在看见这个老人的那一刻起，她知道，她不能忘记也无法忘记。
她有一段过去，或许让人颤抖，可那毕竟是她经历过的事情，她不能让自己成为空白的没有过去的人，因为那段经历中的人出现了，在提醒着她，她是有过去的。所以她无法无视眼前这个老人。
现在沈奶奶怨毒的目光盯着沈可，“要不是你妈，你爸也不会让石头砸伤了身子，再也不能干个重活，没出息到了现在，让老沈家穷到了现在。”
“你以为我不知道刘寡妇是个什么东西？我一直知道啊。可人家愿意和你爸过日子，我就得给你爸哄着这个媳妇。她心疼李娇娇，我就得心疼李娇娇。可你呢沈可？养了你这么大，你到底替这个家做了些啥？替你爸又做了些啥？就干了几天活，你就受不了了？那考上大学了，去了大城市，你自走了，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一次都不愿意回来，你就是个白眼儿狼！”
“不是的……我……”沈可急忙想要辩解，她不是的，她不是不想回家，她有原因的。可是没有等她说话，沈奶奶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你了，让我走罢，别再折腾我了，我死都死了，能让我消停会儿么？”
她僵硬着身子，泪痕半干在脸颊上，眼中有水雾弥漫，不敢哭。折煞着手不知道该不该去扶老人家，又怕扶了让老人家更加讨厌。
李儒风这一回没有再问沈可什么，用袖袍收了那位老人，极快极快的消失了。
他虽然用了最快的时间交代完了事情，可到底耽误了些时间，没料到回来时沈可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没有挪动过一分一毫。
他放轻了脚步，本来不想惊动她的，可是沈可那时却十分警觉，看见他回来，拉住了他的衣袍，很认真很认真道，“我想过的，考上大学以后要努力工作，要把一家人都接到帝都去住。因为我爸爸身体不好，我想，以后要是搬家了的话，他也不能再工作了，我要养他的。我也想过的，帝都买房子很不容易，要活下去很不容易，我必须要挣很多很多钱的，所以我假期一直在公司实习积累经验，为了以后毕业可以容易一点儿找到工作。”
“师兄，我不是不想回家的，我只是不能回去，实习生想要获得好一点儿的评价，必须要比别人更加努力！”
李儒风看着眼前沈可惊恐的神情，十分努力的想要辩解，心中就像被人用一块重石压着，沉甸甸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上前抱了抱沈可，她身上几乎被冷汗浸湿了，温温热热的，又黏糊糊，“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沈可仍在喋喋不休道，“我只是想让奶奶喜欢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奶奶对李娇娇那么好，可是我没有想过要丢下他们不管，我真的没有想过。”
“恩。”李儒风的下巴搁在沈可的脑袋上，“我知道。”
“妈妈的事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我逃跑了会害死奶奶，我真的不知道，我如果知道了的话，我真的……我真的不会跑的……我真的不会跑的……”沈可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的，似乎哽咽着，可是却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哭了。
李儒风用力的将她揉进怀中，“可可，那不是你的错！你要记得，那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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