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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昊天神君微微动容道：“海魂珠确是一颗冰蓝色的大珠子，月光之下，则隐泛深海之色……小东西，夜川可曾告诉过你，要如何取得海魂珠？”
“他不许我同你们说。”冰魅小爪子抹了抹脸，羞答答地看了媚雅一眼道：“小雅姐姐知道了会生气的。”
听到冰魅这句话，一时里所有人都明白了夜川的法子。
媚雅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看了看雪颜，咬了咬牙道：“只要他能取回海魂珠，我不怪他！”
昊天神君两眉深蹙，凝神不语。
陌远风看看媚雅，看看雪颜，轻轻叹了口气。
雪颜吞吞吐吐地道：“小雅……那个，我觉得……那种法子未免太不光明磊落，咱们……咱们还是叫他回来的好……”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媚雅握紧了拳头，豁出去一般道：“小颜，只要能叫你恢复昔日容貌，我不在乎他做什么！”
“可是……”雪颜心里七上八下，犹犹豫豫地道：“那圣女白薇亦是可怜之人，倘若夜川从她手里骗出海魂珠，汐族岂能饶她？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毁了别人的一生……再者，万一夜川与她……与她……”
“如若夜川与她生出情意，我便把夜川让给她。”媚雅壮士断腕般悲壮地道：“小颜，你不用想那么多。咱们既然来到这里，对海魂珠便志在必得。即使夜川不去拿，师父也会想法子去拿。你不让夜川去骗，难不成要让师父去抢？”
“师父……”雪颜转向昊天神君道：“汐族视海魂珠为无上至宝，不惜倾阖族之力拼死守护。倘若咱们巧取豪夺，难免要结怨于汐怨。弟子不愿做汐族的罪人，更不愿因此事叫师父失去汐族百姓的信仰。咱们回去吧——师父说容颜如幻，弟子早已不在乎这副皮囊。”
“小颜——”昊天神君默然良久，暗夜般深邃的眸子里似乎隐约着无尽风浪，注视着通天圣殿的方向道：“你要知道，为师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清明正直、举世共仰……有时候，为师也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言罢，转身离了房间，留下雪颜在房中目瞪口呆。
“你听到了吗？小颜——”媚雅道：“师父绝不可能放弃海魂珠，既然迟早要有人做坏人，这个坏人不如让夜川来做！”
雪颜说不出话。
媚雅所言不错，如果迟早都要有人做坏人，她宁可让夜川去做。只是，想到无辜被牵连的圣女白薇，她终究问心有愧。
“雪颜——”陌远风道：“君上为人倔傲固执，他决意要做的事，天下间除了君后大概无人可以阻止。君后既是这样的态度，你便随他去吧。”
“姐姐——”冰魅也道：“夜川拿到海魂珠不好吗？为了海魂珠，我们都费了好大的劲儿，为什么你好像很不高兴？”
“小东西……”雪颜将冰魅揽进怀中道：“如果圣女白薇将海魂珠送于夜川，汐族定然不会放过她。她这段时间待你甚好，你忍心叫她拿自己的性命为姐姐换取海魂珠吗？”
“夜川说不会害死她的。”冰魅天真地道：“他答应过我，拿到海魂珠后会将白薇带进魔界，天天叫人陪她玩，叫她余生再不会感到孤单寂寞。姐姐，白薇在汐族好生寂寞，捡到我的那一夜，她对我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但是夜川决不可能将白薇带进魔界。”雪颜清醒地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小雅，怎么可能会叫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去魔界碍小雅的眼。”
“夜川不带她去魔界，难道咱们就不能带她回繇山么？”小小的冰魅很不以为然地道：“繇山那么大，也不多她一个……大不了叫神君再收个徒弟就好了。”
“你以为汐族会放过她吗？”雪颜道：“窃取了族中至宝，哪怕她走到天涯海角，汐族都不会停止对她的追杀。你有没有想过，即便她侥幸逃出汐族，又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我管不了那么多。”冰魅歪了歪鼻子道：“反正我只知道，她无论无何不要过现在的生活！”
“小颜——”媚雅道：“小东西说得不错，人生有时候确实管不了那么多。若是你心里难过，这件事你便权作不知。今夜难得小东西回来，咱们该开开心心才是。”
已经知道的事，如何能够再作不知？
雪颜无法叫自己开心，却也只能强颜欢笑道：“你说得是，小东西回来……我甚是开心。”
这一夜，雪颜通宵未眠。
但未眠的显然不止她一个，身边的媚雅翻来覆去，几乎不曾有片刻消停。
雪颜搂着冰魅静静躺着，一次次抑制住了劝媚雅去寻夜川回来的冲动，她晓得那种话说了也白说。
莫说媚雅绝然不会去做那样的事，即使媚雅同意，以媚雅的武功法力，也决不可能像夜川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圣女府。
既见不到他，又如何阻止于他？
她的心里充满了痛苦、纠结与不安，但她知道，这痛苦、纠结与不安比之媚雅可能百不及一。
哪一个女子容忍得了自己心爱的夫君在别的女子身边温情款款、柔情万种？
那些缠绵的情话，那些原该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怜惜与温柔……谁愿与别人共享？
这种沉重的痛苦无可慰藉，雪颜甚至不敢去打扰，只能任凭媚雅彻夜辗转。
好在，漫长得好似没有际涯的黑夜过后，天终于亮了。
阳光如琥珀色的酒倾洒在窗棂上。素色的窗纸印出院中花树的芳影，随风摇曳间宛如一副泼墨的画。
媚雅好不容易睡了过去，睡梦之中，眼角结起晶莹的泪滴。
雪颜将冰魅小心地放在媚雅身边，又拿指尖慢慢抹去了媚雅眼角的泪。
媚雅浑然未觉，口中模糊地低叫一声：“夜川，不要……”翻过身去，又沉沉睡了起来。
雪颜看着媚雅发了会儿呆，而后轻手轻脚下了床，蹑着步子来到院中。
陌远风在院子里练功，真气激荡，震得几片花瓣从树梢悠悠落下。
雪颜伸手接住了，定定看着手里的落花，心里惆怅难忍，眼睛不觉变得朦胧。
陌远风收住了招式，走到雪颜面前，拿起雪颜手里的花瓣道：“原来你这么多愁善感……我以为，见花落泪这种事，是闺中大小姐们才喜欢干的。”
“谁见花落泪来着？”雪颜很快揉了揉眼睛，顺带抹去了眼中泪意道：“我只是……只是刚刚睡醒，院子里的光线太过明亮，我有些不大适应。”
“君后和小东西还没有起床吗？”陌远风没有戳破雪颜的谎言，丢开了落花问道。
“小雅一夜未眠，到清晨才刚刚入睡。”雪颜道：“小东西倒是一直睡得挺香，却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醒。”
“它累了。”陌远风道：“做一个卧底，大概是这世上最累心的事。”
雪颜点了点头，她自己也曾在欧阳寂和身边做过卧底，焉得不知那种累？而陌远风在夜川身边卧底数百年，当然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种累。
虽然白薇对小东西极好，但越是如此，小东西的心可能越发累不堪言。
她知道小东西本性里的善良，因为这份善良，它无法接受自己和夜川害了白薇的事实，只能自我安慰且自欺欺人，认定白薇即将离开最坏的生活，过上更好的生活。
“小颜、远风——”中间正房前的台阶上，传来昊天神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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