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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可心底却感到些许酸楚，叹了口气，“娘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你们嫁出去的。”
苏芸神色肃穆。
顾兰娘对上她的目光，盯了好大一会儿，方才垂下眼睛。
不知道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可能听到苏芸这么说，对她来说，也算是安慰了。
顾兰娘伤了腿，这些天都不能再跟着顾文武一起去看诊了，所以看诊的重任又落在了他身上。
一把年纪，原本有人帮忙能轻松不少，可现下又忽然变成了自己一个人，顾文武心里苦啊。
一连几日都跑到苏芸家里，美其名曰看望顾兰娘，实则是催促着她快点好。
可顾兰娘好不好，又不是她自己说的算。
“文武叔啊，我娘说我这腿还得一段日子才能好呢，您实在不用天天来看我，就算是您天天来，我也还是下不了地啊。”
顾兰娘有些无奈。
可顾文武却趴在她的床边嚎个不停。
“大小姐，你再不好，你叔我的老腰都快要累断了啊！”
顾兰娘哭笑不得。
不过说来也是，顾兰娘跟着顾文武出去看诊的时候，发现他带自己去的，都是一些老人聚集的落没村落，他们没有赚钱的能力，更别提付诊金了。
大多时候，两人都是白忙一场，更有可怜的，顾文武还要倒贴钱给他们治病。
先前顾兰娘还有些不明白，苏芸让她跟着顾文武跑前跑后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自从上次与娘亲谈过，她才有些后知后觉。
也许顾文武才是苏芸口中所说的，真正的行医济世吧？
原本有些迷茫的心绪，在她望向顾文武时忽然觉得清晰了不少。
……
这些日子，大药商一直不间断的在各村收药材，价格给的都十分可观。
当然，也正因如此，附近山上的草药几乎被人挖空了，再难找出更多的来。
大药商见此，又往上提了价格。
这下惹的镇上的药材铺子都心动了，纷纷将药材出售给大药商换取银钱。
顾兰娘自打恢复了差不多后，便又开始跟着顾文武四处给人看病，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她每日归来，都会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复述给苏芸听。
尤其是关于那大药商的举止。
苏芸只是嘱咐她，不要把家中囤了大量天麻的事情说出去。
顾兰娘自然是满口答应。
日复一日的过得非常快，等到大药商再一次提高价格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再能够拿出药材去卖了。
顾兰娘听说了大药商给出的价格后，更是马不停蹄的跑回家，直奔苏芸。
“娘啊，这次的价格是真的很高！你真的不打算出手吗？”
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
苏芸默默给她倒了一碗水。
而后方才不紧不慢的坐在桌边。
“兰娘，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高价卖出去的药材，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回来？”
顾兰娘微微一愣。
“娘……你这话，是啥意思？”
苏芸笑着摇了摇头。
“恐怕现在不仅仅是顾家庄，整个修水镇怕是都拿不出多余的药材来了吧？”
不知为何，顾兰娘虽没明白苏芸话中的意思，可听到这话时，心中还是不由咯噔了一下。
直觉告诉她，这事怕是不寻常啊。
“娘……”
“兰娘，三天之后，如果没有人再给大药商供药材，那就说明，整个修水镇的药材，全都掌握在大药商的手中，没有比价，也没有定价——你猜我们到时候生病了，急需买药材，需要多少钱？”
顾兰娘的脑袋嗡的一声，手中的水碗瞬间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崩起的碎片甚至划伤了她的小腿，可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她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苏芸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淡淡道：“就是这样。”
顾兰娘的一颗心沉了下去，几乎凉了半截。
她望着苏芸，有些艰难的开口，“娘，那咱家这些药材，是留着救命的吗？”
可是苏芸只种了天麻，天麻又不能包治百病。
苏芸对上她的视线。
她知道，顾兰娘的心中明明都清楚，只是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自己险些成为了始作俑者。
更不愿意相信苏芸在一早就看透的前提下，还会任由他们坑害百姓——
苏芸深一口气，索性实话实说道。
“兰娘，不管你怎么看，但我都要告诉你，家中的这些天麻，迟早会卖给大药商，只是不是现在。”
果然，听了这话，顾兰娘的脸色微微白了几分
“可是您不是说……”
不是说要行医济世的吗？
顾兰娘一时有些说不出话，闭了闭眼睛，憋了半天，终于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可是他们是坏人啊！”
“他们想让普通的老百姓都吃不起药，看不起病！他们是坏人！”
“我们怎么可以把药卖给他们？”
那岂不是害了老百姓？
顾兰娘越说越激动。
“兰娘！”
苏芸提高几分声音，制止了她再说下去。
接着，她对上顾兰娘的视线，缓缓开口，“你知道这些天麻如果都卖出去，可以卖多少钱吗？”
顾兰娘抿紧了嘴巴，不说话了。
可她也能猜到，必然不是个小数目。
“保底三千两。”
苏芸淡淡说着。
那淡定的模样，仿佛一开始对顾兰娘说教的不是她一样。
顾兰娘的喉咙动了动，却像是塞了一块破布一样难受，让她说不出话来。
望着娘亲的模样，似乎又陷入了迷茫。
倒是苏芸，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你迟早会知道，这些药材也许不能救命，但钱可以。”
皇帝病重，天下难免不太平，可即便是乱世，只要攒够足够多的钱，就能保顾家平安度过这几年的光景。
可惜这些，顾兰娘不懂，也不知道。
苏芸亦没有办法告诉她自己的心思。
因为她知道，预知未来这件事情，在现在的年代看来是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甚至可能会把她当成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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