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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们清楚了吧，我可是当今王后亲弟弟的未婚夫人，睁大了你们的狗眼瞧清楚了！今早还敢不让我进去，怪哉！不过这次嘛，我大人有大量，就饶过你们了，再有下次，看我怎么让你们人头落地！”
绿瑶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微不可闻的叹口气。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叹口气，以傅灵儿这副跳脱的性子，定然是不撞南墙不会回头的，宋倾之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会好过了。
没有回清欢殿，我首先去了凤仪殿看昭景，刚到院里就瞧见殿内立着乌泱泱一群人，走近一看，几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
昭景闭着眼躺在床上，面色异常潮红，嘴唇翕动着。
宋希予坐在床边哭泣着，两只眼睛肿得像胡桃一样。
陆庭诀一身黄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面色清冷，不怒而威。
他好像又清瘦了不少，算起来，我也有近三个月没有见到他了，自从上回……
上回……
那个吻，冰凉而火热，温柔而暴戾，日日出现在我无法入眠的深夜里。
床前跪着两排宫人，头垂得低低的，有的甚至还在微微发抖。
我明白，陆庭诀肯定又发脾气了，因为昭景的病情。
场景多么似曾相识，我恍然记起九岁那年，我初到中原，也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候陆庭诀就发了好大的火，斩首了一众奴才。
那时候他为了哄我喝药，给了我出宫用的腰牌，还带我出宫去玩。
怀宁走过来拉拉我的衣袖，神色凝重。
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福身朝陆庭诀行礼，“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庭诀没让我起来，他坐着没动，也没开口说话，我低垂着的狭窄的视线里，只能看见他雪白的金边靴子。
屋里安静得出奇，我甚至能够听见昭景急促的呼吸声。
我抬头，看见陆庭诀望着床上的昭景，薄唇紧抿。
我依然跪着，地板冰凉，寒意一点点渗入我的皮肤，直蔓延进我心里。
“起来吧。”压抑的声音，仿佛有千斤重。
绿瑶扶起我，神色担忧。
“林太医，昭景的病如何了？”我问站在一旁的林太医。
这一问，直接问得屋里所有太医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却不敢轻而易举去求证。
我走到昭景身边，伸出手探上他的额头，滚烫，像开水一样烫。
“小皇子已经连续高烧不退四日了，再这样……再这样下去，恐怕……”林太医将头深深伏在地上，声音惊恐万分。
“啪！”陆庭诀猛地摔碎一只茶盏，碎片几乎要溅到顾怀宁的脸上。
短暂的喧嚣之后，是长久的宁静。
陆庭诀的眼睛却仍然盯着昭景的脸看，仿佛刚才他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一只茶盏。
我对陆庭诀说:“王上，霁月建议您请民间的大夫来瞧瞧。”
宋希予擦干眼泪:“太医都不知道怎么办，那些民医又怎么会知道……”
“宋大人在宫外有个朋友，听说医术精湛，我这就去请他来。”我说。
陆庭诀终于抬眸看我了，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拒绝了陆庭诀让我带禁卫军的要求，我直接快马加鞭出了宫。
林舟坊总是冷冷清清，安安静静。
林青在院子里研磨，白衣胜雪，好一副超尘脱俗的谪仙模样。
“林将军。”
林搁下笔墨向我行礼:“公主殿下。”
“林将军，你快跟我走，帮我救个人。”我拉过他的衣袖上马。
“救人？救谁？”
我把昭景的反应描述给了他，他听完，眉头紧皱，说:“这明显是中毒之症。”
说完，林青跟着我迅速回了宫。
陆庭诀还守在屋子里，太医统统跪在地上，宫人们也都死死垂着头。
林青俯身朝陆庭诀行礼:“网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庭诀看向我:“这位是？”
“王上，他是宋倾之结交的一位挚友，医术高超，让他给昭景瞧瞧吧。”
陆庭诀点头，从床前让开。
林青上前给昭景把脉，眉目紧皱，眸光微闪。
片刻后，他神色复杂的看我一眼，对陆庭诀说:“王上，小皇子中了极深的毒，现下已入五脏六腑，恐怕……”
陆庭诀皱眉:“中毒？”
我只感觉整个人都站不住了，林青他是什么意思？昭景没救了？可他是我们北洲的神医啊，能够妙手回春的神医，怎么也和那些太医一样说没办法？
我看到陆庭诀双手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查，给我查，给我吩咐下去彻查！”愠怒的声音响彻大殿。
从凤仪殿出来，我问林青:“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毒？”
林青叹口气:“末将也不清楚。”
我问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林青摇头:“公主殿下，太晚了。”
送走林青，我回到清欢殿，百思不得其解，昭景怎么会有中毒呢？到底是谁给他下的毒？
那天夜里，我做了个很复杂很长的梦，一会梦见小时候的我和顾翊在院子里吃蜜饯，忽然画面转变，顾翊死死掐住我的脖子，说:“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一会梦见宋倾之追在顾怀宁屁股后面跑，忽然画面一转，顾怀宁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眼里的光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一会梦见陆庭诀拿剑指着我，一字一句:“孤今天便杀了你。”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醒来就再也无法入睡。
次日，我去了顾翊的灵地，站在杂草丛生的坟头前，我想问问里面沉睡的人，那个戴面具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他的眼睛和顾翊的如此相像，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变得坠入深渊。
可是有一点，顾翊他绝对不会拿剑指着我。
这时候，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我望着墓碑，不禁笑出声来。
“为什么每次来看你，你都在哭呢？”
没有人回应我。
“为什么呢？为什么哭？”
还是没有人回应我。
我走上前去，坐在顾翊的墓碑前，低声喃喃:“你说话啊，小舅。”
雨丝轻轻柔柔飘在我脸上，轻轻柔柔飘在坟头上，我回头，看见陆庭诀站在不远处。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在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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