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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们先随老衲而来，老衲先为你们安排住宿。”师父滚着手上的佛珠。
师父带我们去的是一间靠南边的屋子，刚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像是年久失修因为潮湿而腐烂的味道。
“寺里条件简陋，施主们勿怪。”师父双手合十，垂眸敛唇。
哪里能怪呢，有什么资格去怪呢。
绿瑶负责打水，我和怀宁负责收拾屋子，不出一个时辰，房间就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了。
“霁月，你还想回宫里去吗？”怀宁坐在桌子边，双手撑着脸。
我自然是要回去的，我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有。
只不过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与我相依为命多年的怀宁。
“不想，你呢？”
怀宁撇撇嘴，明亮的双眸眯成一弯月亮，“我也不想回去，可我也不想在这里待一辈子。霁月，你说为什么陆庭诀就不能直让我们做平民百姓呢？非要把我们关到这个地方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拿出被子铺床:“因为他要惩罚我。”
对，因为他要惩罚我，惩罚我保麟殿放火，惩罚我给昭景下毒。
即便这些事根本就不是我做的，可他认定了就是我做的。
“霁月，”怀宁走到我面前，拉过我的手，“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跟你在一起。”
我看着面前的人，努力把她跟我记忆中当初那个小女孩重叠起来，却尽是徒然。
我们都长大了，长大的代价，就是必须丢失一些曾经的回忆。
“好。”我笑道。
用晚膳的时候，下山普佛的老住持归来。
“既然施主已经踏入佛门，从前的名字便不可再用，老衲赐你们两个名字，一为静心，二为清灵，可好？”
“静心。”我默念一遍，对老住持道:“好，静心谢过师父。”
“清灵谢过师父。”
当晚，一夜无眠。
床正对着窗户，可以看见窗户外面漆黑的一片夜景。
我想在宫里度过的几年，想着陆庭诀，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道他是否看见了我留的那首词，如果看见了，他的反应又是否会如我所愿。
忽然，窗户边响起一阵????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从窗户翻了进来。
他脸上的半截银色在月光的清晖中散发着凌厉的光芒，跟他的气质一样，冰冷无情。
是面具人。
我起身，“你到底是谁？”
他定定的靠在窗沿上看着我，不语。
夜风吹起他的黑色敞篷，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凶猛的怪兽。
“你到底是谁？”我再次问。
他便起身朝我逼近，我被迫往后退，最后退无可退。
我们打了起来，可是我的功夫跟他比起来差得太远了，就在我即将败阵的时候，林青出现了。
“公主殿下。”林青跑到我面前行礼。
“人呢？”
“跑了。”
我叹口气，心中不安。
“公主殿下，若是有什么需就请就直接跟末将说出来，如今您不在宫里，末将反而更放心了。”
“好，林将军。”
林青交给我一支笛子:“公主殿下，这是暗号。”
我本以为在宫外便可以清净许多，却没想到每天要干的活一大堆。
怀宁因为不停地砍柴洗衣服，手上已经被磨出了许多水泡。
宋倾之来看过我们一次，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活宝，兴奋的给我们说一些他觉得好笑的事情。
有一次他走的时候剑忘记拿了，我追出去，看见他在悄悄给主持塞银子。
那之后，我们的生活确实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水缸里的水不再总是等着我们挑，院子里的柴也不在总是乱糟糟的堆在地上。
每个月的十五，是我和怀宁上街采购香火的时间。
我没想过会再见到上回那红衣女子，在怡红楼里。
怡红楼，瀛都城中有名的风月场所。
至于我和怀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完全是因为宋倾之。
“哎呀，小爷带你们去开开眼界，那轻羽姑娘的嗓子可是一绝！”宋倾之摇着扇子。
顾怀宁瞪他:“宋大少爷有点名堂，逛青楼，传出去你姐姐不打死你？”
“什么什么啊，小爷我只是去听曲儿罢了。”
事实证明宋倾之没有说谎，确实只是听曲儿，因为那个叫做轻羽的姑娘卖艺不卖身。
红衣女子在台中款款起舞，唱着跳着，仿若天仙下凡。
台下掌声此起彼伏。
然而正到高潮，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道道尖叫声，顿时刀光剑影。
宋倾之拉着我和怀宁从耳门往外跑，刚出去，一个黑衣人就执剑朝我们扑了过来。
宋倾之让我带怀宁走，自己跟他打了起来。
这时候，又横空而出另一个黑衣人。
“小心！”我还没来得及出手，一道红色的身影冲出来挡住在了我们身前。
我震惊的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轻羽因为抢救不及时，失血过多而陷入深度昏迷。
老妈妈去请大夫了，我守在床边照顾她。
她的眼睛……好熟悉。
我伸手，轻轻的摘下她面上的丝巾，那张和白玉一模一样的脸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行流。
白玉？她是白玉？
我抚上她的脸，手指颤抖得厉害，她真的是白玉？
她竟然没有死吗？
这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她挣扎的坐起来，戒备的望着我。
“你是白玉？”我抓住她的手臂。
上一回她对我顺手相救，这一回对我舍命相救，过去种种，今日种种，让我确信她真的是白玉。
轻羽不说话。
我问她:“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忽然愤怒的甩开我的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白玉，我叫轻羽，从小在青楼里长大。”
“不可能，那你为什么救我？”我再次抓住她的手。
“不过是觉得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罢了。”
我不信，可是轻羽将我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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