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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不如欢喜 > 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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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生启。

    展信好。

    自那年西城离开后,已经多年未曾和你相见。

    后来从别人口中得知你改了名,换了姓,在所有人都在喊你阿望的时候,我却不敢开口。

    阿杨曾笑我,即便不做恋人了,好歹也是做哥哥的,哪有连名字都不敢喊的。

    他却不知,我只是害怕,一旦开了口,便是承认了简生这个人的离去,连带着,曾经那段回忆也不复存在。

    简生,容许我再最后一次这么喊你,等你收到这封信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想给你写这封信已经很久了,但每每落笔,却又无法下手,直到受伤那天,晃了神,好像看到了你,那时,我忽然一切都想明白了。

    现在是2018年9月,a市的天气还是很热。

    阿杨经常来医院在我眼前念叨,当年说四季如春,想要在a市生活的那个孩子就是小骗子。

    我笑,是啊,何止是个骗子,还是个傻子。

    傻傻乎乎,连争取都不会做的傻子。

    以前,我总是怪你,为什么我都走了九十九步,你却总不敢上前一步。

    就如同那日,你在电话里同我说分手,我是怪你的。

    怪你懦弱,怪你自私,怪你为何独独只为我而从不问我是否想要。

    你总是低估你自己在我心里的位置,从前到现在,一直如此。

    也不知是因为你不够爱我,还是我爱你还不够才会如此。

    所以那时我便想,你不回来,我也绝对不会去找你,最后一步,要你走过来,可你从未走到我面前。

    慢慢的,我想,只要你打个电话回来,我便去找你。

    可多年来,那个手机,也从未出现过你的声音。

    我自认这一生爱憎分明,从未失过理性。

    可却独独在你这,让我又爱又恨乱了方寸,却还时时忍不住担心你。

    那时,我恨你,可即便再多恨意,却依旧抵不过日夜的思念。

    2011年的春天,我去了趟s市,看了你曾经生活的地方,说实话,我很心疼。

    走过你曾经走过的路,从学校到孤儿院的距离,一个小时的车程,那时年幼的你,步行又大抵走了多久?

    听了你曾经的事,院长说你当初小的时候很顽皮,天不怕地不怕,明明是个女孩,却像个小恶霸,那到底,得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时间,才将你打磨成了一个隐忍温柔的姑娘。

    那刻,我才知道,我从未了解过你。

    我一直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对你好,可那时,我开始怀疑了。

    从以前的平和安宁,到后来你的痛苦,大抵,如果不是我,后来很多事就不会发生。

    自那回来之后,我便不再想你,也不敢再想你。

    没了想你的资格,也没了见你的勇气。

    直到你结婚,直到你生子,我也不敢去找你。

    只是想着,只要不见,那份感情迟早会冲淡。

    阿杨打电话时常同我说,说我是放不下,说我放不了。

    我又怎么能放,如同生命一样的你。

    因此,我索性把这一切归咎于你,是你把我锁在了回忆,走不出也无人可进。

    后来也曾听到很多事,遇过很多人,明明同你不相关,但总能在心里,拐几个弯的想到你。

    如果我去找你,往后会是什么样,如果我们不曾不分开,又会什么样。

    以至于浑浑噩噩活了这么些年,我才发现,将我自己锁住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人纵有万般能耐,也终究敌不过天命,我们不是因为某个人才造成现在的结果,主要原因,只是你我想的太多。

    爱对方甚过自己,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事情。

    再细想,有缘无份这一词,大抵说的就是你我。

    就像从你准备结婚那一刻,我也曾想过无数次去抢婚,但最后,决定永远守着你,当然,其中也包含了偶尔的感伤。

    简生,我很遗憾没有去参加你的婚礼,那时听阿杨描述,结婚那日,你很美,美的温柔如水,惊艳四方。

    我想,那必定是很美。

    我们简生,一向就生的比别的女子好看,而那个能让你心甘情愿嫁给他的陈铖,不说你是否很爱他,至少,你是真的做好了想和他过一生的打算才会如此。

    阿明闹着说去抢婚,我又怎么舍得。

    你性子虽软,可一旦你做的决定,从由不得人更改,所以又何况是早已算不上男朋友又算不上哥哥的我呢。

    在你人生中最重要的场合,虽没有到场亲眼见证,但听到,我作为哥哥,我也着实是为你感到欢喜。

    我们的简生啊,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家了,有了一个为你挡风遮雨的男人了。

    所以即使我们年年不相见,我也惟愿你岁岁都平安。

    再后来听阿杨说你生了个孩子,取名叫唯一,陈唯一。

    我想陈铖那小子是真的爱你,你确实也没嫁错。

    阿杨他在电话里头嫌弃,说模样不像你,完全就是缩小版的陈铖。

    过会,又笑了说,但那双眼像极了你,甚至比你的还好看。

    在我心里,从没有好看超于你的人,当时远在非洲的我虽不信,但也确实很想看一看。

    我们简生的孩子,该是多么好的孩子。

    简生,还记得你结婚时我让阿杨送去的卡吗。

    那以前其实不是我为你置办的嫁妆,而是我多年前就开始自己为自己攒的老婆本。

    你虽不娇奢,但娶你,总想着还是得要给你最好的才配的上你。

    而现在回想起过往,荒唐了半生,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居然就是没能让你嫁给我。

    想来也是好笑。

    我们相识多年,此前所有过往,如今,想透了,看开了,心里倒是平静了。

    简生,看到信的时候不必为我难过,我没有遗憾,也没有悲伤,想做的都已经实现,想说的也都已说出口。

    知道你生活的很幸福,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无法再为你做些什么。

    那些所寄给你的东西,是作为一个哥哥,最后能守护你的一方平安。

    希望,我们简生啊,要一直幸福啊。

    也希望,我们简生,能永远做个孩子。

    勿念。

    何慕笙。

    ——

    ——

    2019年11月16日。

    陈望从年初开始,身体就越来越差了,莫名其妙的生病,连医生都没检查出是什么问题。

    她每日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春变成夏,再变成秋,最后变成了冬。

    每天都做着断断续续的梦,梦里的少年笑的温柔灿烂,简生,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

    她张口发不出声,伸手,却扑了个空。

    耳边穿来阵阵孩子的哭泣声,她回头看着四周,怎么那么像她的儿子的声音。

    缓缓睁开眼,抬手,落在陈唯一的发上:“唯一,怎么了。”

    “妈妈你别吓我,我不想妈妈生病。”

    眼前的女人,哪里还有往日的美丽,如同老妪,消瘦的没了生气。

    “好,妈妈不吓你。”

    “嗯嗯,妈妈,爸爸昨天晚上又哭了。”

    “那你有没有安慰爸爸。”

    “我不敢,我害怕,爸爸偷偷的躲在书房里哭,很伤心很伤心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陈望苦笑,一时没了话。

    陈唯一坐在她的床边,搂着她的手,轻轻的说了很多话。

    从学校里到路上,从路上到回家,从陆衡到陈娅,从陈娅到陈铖,最后他问:“妈妈,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他的眼神清澈干净,是无法用谎言来回答的纯真。

    陈望只是笑,妈妈好累,让妈妈再睡一会好不好。

    闭眼,然后,昏昏沉沉,又开始了不分昼夜的睡意。

    ……

    ……

    周杨听闻,特意从a市过来看她,像个兄长。

    “阿望,不要任性了,你还有唯一和陈铖。”

    她不睡的时候,常常看着窗外发呆,直到陈铖或者陈唯一不停的喊她,她才回神。

    此时,她回过神,回头看着眼前的周杨,笑,温柔了眉眼。

    “我知道。”

    她知道不能任性,她知道还有爱她的人,但她只觉得好累,好疲惫。

    ……

    ……

    陆衡和陈娅经常来看她,同她讲一些有趣的事,念着她喜欢的书。

    陈望弯了弯眼,笑了,片刻,又缓缓睡了过去。

    她每日都有医生来检查,吃不下饭,陈铖便每天耐心的哄着她吃下去,可身体却还是越发的一日不如一日。

    陈唯一哭着找陈铖问,妈妈生病了,她会好起来吗,我想让妈妈好起来。

    陈铖安慰他,会好的,妈妈会好起来的。

    那我去看妈妈。

    去吧。

    转身那一刻,陈铖便红了眼眶。

    心病难医,病入骨髓,这一点,医生早就同他说过。

    他只是想着,只要他不放手,那个人,断然也不会走。

    冬天即将过去,万物复苏。

    陈望的身体已经差到同人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

    而且,她不再做梦了。

    梦中的那个少年,再也未曾出现过了。

    每每醒来后,不知缘由,满脸泪水。

    陈铖放下了工作,每日陪着陈望说话。

    他搂着她说,阿望,等你好了,我和唯一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她靠着他,皱了面容。

    灼热滚烫的泪水低落在他的手上。

    陈铖慌了,刚想开口,只听她轻声,声音沙哑的不成调,带着悲鸣。

    她说,阿铖,我好累,让我走吧。

    她真的太累了,累到,以至于,连再做梦的余力也没有了。

    2019的最后一场雪。

    屋外雪花飘洒。

    他虽然真的很不想听到,但是,真的无法假装看不到她的痛苦。

    她一直努力着,努力想要试着活下去,但是在梦中,她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几乎崩溃。

    陈铖垂了头,眼眶有些发红。

    搂着怀里的陈望紧了紧,声音沙哑。

    累了,那就走吧。

    谢谢……阿铖……对不起……你……

    ……

    ……

    2020年2月。

    h市,西郊墓园。

    一群男男女女,包括一个小男孩,全都一身黑衣,站在墓碑前。

    一身深黑色的西装的陆衡拍了拍面前的陈铖。

    “你还有唯一。”

    陈铖没有回头,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憔悴,这个成熟温柔的男人,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瞬间老了好几岁。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站着,眼里只有着面前墓碑上那个笑起来温柔的姑娘。

    他说,阿望,我后悔了。

    当初,如果没有趁机把你留在身边,当初,如果说了那个人在等你。

    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步错,步步错。

    所以,现在,按照你的遗愿,将你带回来陪着他,是不是,算是完成了你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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