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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唐末大军阀 > 第85章 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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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五章

    所谓的三绝碑,则是这竹西外苑的第一名胜和至宝。因为,在外苑最高处临水亭台的山壁上,镶嵌着一块特殊的碑文。上面不但缬刻了前代画圣吴道子,为南北朝时的大德高僧宝志和尚,所绘说法人像;还有诗仙李太白题留的赞言,以及“颜筋柳骨”创立者颜鲁公、颜真卿为此重新书写的题跋。

    也荟萃了盛唐以来的绘画、诗词、书法三绝,并因此得名“三绝碑”。因此,就算不是年节佳期,一年四季也几乎有人在这块三绝碑前,徘徊和盘桓不去;以为临摹、揣度着先贤名家的精气神韵。而这一次杏园\/霓裳会,则是也在日间的帷幕会礼之外,增添了这么一个压轴内容。

    就是以三绝碑所在的山壁为榜,将各家女子游园会礼当中所作的诗文、辞赋,择优贴在上面并且以为宣读传唱;并且令在场汇聚而来的学子、士人和各家子弟们,逐一进行唱和登对,并给予佳作奖励和扬名的机会,以为一时佳话和典故。

    当然,这个策划的雏形其实高明在此之前,处理手下公文呈进时,关于假日假期的筹划和安排,偶然的顺口一提而已;没想到还真有人给在这个杏园会上给整出来了。正所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更别说是在扬州城出身门第最为优秀的,诸多未婚女性面前进行摆显和扬名了。

    而作为品评相应著作的嘉宾,这是如今城内的名家和贵官之属,专门在三绝碑下为他们别设了一道凉棚和横幕。高明甚至看见了正在主席当中被人环绕着的张承业,心中不由好笑,你个阉党混在这些带把和没把的少年男女当中,这算是个啥啊?难道是扮演知心大姐姐式的主持人么?

    当然了,如果高明有心的话,自然可以在上面占据头席之地。不过这就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就太过以势欺人式的降维打击;对于这种场合也有些不合时宜地煞风景了。

    因此,随着月上树梢洒落下明净澄亮的华光,三绝碑下的山壁下也已然是灯火如织,照亮了自白日游园回礼当中,所优选而来的诸多诗篇了。然后在旁亭子里的倡优乐工,一阵又一阵的悠扬乐声催促之下;一群彩衫罗裙的舞伎自左右飞奔而至,胼手舒身的应声舞蹈起来:

    然后,在倡优之中又有一名歌喉圆润深柔的老者,就此大雅声部的燕乐名曲《月胜子》的旋律,打着合板唱起了入选的第一首诗篇;

    “扶疏金掌在一决,

    川上乘鸾夜起初。

    数日好花临案冷,

    朦胧相映散而福。”

    只待半响之后,年老歌者的吟唱和舞乐声就稍停下来,却是在前沿设下的案席前,已经有走出人群的数人,相继完成了即兴而成的唱和之作,而由左近侍奉的奉送上去。然后,在那些倡优之中,又有另一名声线悠扬婉转的中年女声唱到:

    “床头流影考新书,

    薜荔明前冠剑鲜。

    不向满襟千里近,

    艳阳未吐葬神仙。”

    这首暨此,底下聚集起来的人群中就不免沉寂了下来,然后又变成一片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书剑合璧,性情中也。”

    “蔡娘子的歌喉亦是愈得个中三味了。”

    “只可惜,那位都知娘子芳年早逝了,”

    高明闻言不由心中一动,接着,就听这位人称蔡娘子的中年歌姬,又在踏踏的节板声中重新开口唱了起来:

    “林高夜半水云宽,

    晃耀如冰水向东。

    始奈云端寒漠漠,

    金笳千步阻朝宗。”

    然后,高明周旁人群的纷纷评论声又响了一些,而变成了更加明显的溢美之词:

    “这首便更加应景了。”

    “林月水长声远,寄情即兴,莫过于此了。”

    好吧,说实话高明对于这些穷词掘据的玩意,其实一点儿都不感冒;还不如转型看那些舞伎们的表演呢。倒是便宜妹妹瑞卿非但听的津津有味,还能一一剖析其中的典故和蕴意,时不时解释给他听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看的有点想要昏昏欲睡之际,三绝碑上的大多数诗文,也都被唱和、品评的差不多之后;一个带着帷帽突然出现在三绝碑下的窈窕身影,却让高明突然有些精神一振;

    因为,相比杏园会里从始至终都是从头到脚盛装打扮,又被奴婢侍女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那些年轻女眷们;这位同样的容妆盛典而曳裙翩翩,却格外突出了身段曲线的玲珑毕至;而让在场的诸多年轻士子和个价值低,都不免爆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哗然声来。

    而在另一端,那些女眷所停居和聚集的帷幕当中,这是不免爆发出一些切切如潮的私语纷纷:

    “是她!那个碧眼儿?”

    “这个胡姬怎么敢来?”

    “她难道不晓得这是什么场合么?”

    “怕不是直到了,才要设法前来。”

    “真乃厚颜无耻之辈。”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影响站在前台上,几乎吸聚了所有人眼光的那个女子,在举手投足之间风情渺渺地当中轻启朱唇道:

    “恕妾身不请自来……”

    “如此盛会,妾身亦有一作奉上,唯请赏鉴;”

    随即,就听她就声线婉婉,无乐自得清唱了起来:

    “偏称贮寒湛然秋,

    唱彻衫轻上汉时。

    缓缓银须难遇主,

    歌翻传意两三枝。

    ……

    住听配尽小楼西,

    云彩歌声月数层。

    一寸虬团**万,

    装成空有后池生。”

    随着她的清唱,一时间仿若是万籁俱消,只剩下林苑中明净月下流水潺潺声中,唯一的歌声柔婉流淌在心怀之间。仿若是有小手在挠心,又像是诸般抚慰、呵护在心头一般的;而让多数人都不由自主地噤声屏气,就连本能的咳嗽也强忍住了。

    片刻之后,作为品评嘉宾的,才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道:

    “露娘子,你这不合例制。还请退下吧!”

    这话就像是一锤定音,然后在场下人群当中,也激起了隐隐如潮的叹息声:

    “露娘子真是生不逢时了!”

    “若是开元天宝,怕不是能够上闻天听的永新、念奴一般的际遇。”

    “哪怕是大中,咸通年间,也不失为名动京师的一方……”

    “只可惜她出身……”

    然而,高明却是实在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着那名站在台前的窈窕女子,在清风月色中坚持了半响之后,依旧没有人上前为她唱和和对诗;最终娇躯微不可见的晃了晃,却是慢慢转向了亭台边上,那倒映着泠泠月色的河湾……

    高明心中不由一动,而对着在旁的高瑞卿吩咐道:

    “我有一首词子,你可替我上前题写一下?”

    “归根结底,原来兄长所好的,是这种类型啊!”

    然而高瑞卿闻言,却是翻了个可爱的白眼儿,忍不禁吐槽道:

    尽管如此,排众而出走到案前的高瑞卿,还是不免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哗然和骚动;然而直到她在各色眼光众目睽睽之下,毫无怯色的提笔蘸磨一气呵成之后,却居然左近没有人敢于上前,接下她手中写好的诗稿,这就有些明目张胆的欺负人;高明也不由皱起眉头来。

    这时,三绝碑下的凉棚之中的主席上,却是有人忽然站了起来;却是隐隐认出来了什么的张承业,对着有些惊诧的左右说道:

    “我要点这首诗篇为当下第一,诸君可有异议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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