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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乾目瞪口呆地看着满桌的青菜。
憋了许久，他才咬牙吐出两个字：“绝了。”
对此，三清不以为然。
倒是稚气未脱，说话却老气横秋的清心挠了挠自己的小脑瓜子，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大哥哥，要不然，再让师傅们做两道荤菜？”
三清眼疾手快地摸了摸清心的头，尽全身之力堆砌出一张笑脸，道：
“清心啊，你白大哥舟车劳顿，需少喝酒少沾荤腥，多吃点蔬菜才是。”
清心看了看大哥哥有些难看的脸色，又看了看师祖那满脸“我是为他好”的表情，顿时感到有些为难。
三人同时沉默，满场尴尬。
既然老道士话都这么说了，白乾觉得也不好再为难一个孩子不是，就是感觉有些可惜，如此乖巧懂事的小孩，落入了这么一个没啥道理的老家伙手里，前途可能堪忧呐。
他摸了摸小童的头，和颜道：
“小家伙，你去忙吧，我和你师祖说说话。”
“好。”
小童走后，白乾一改刚才和颜悦色的模样，满脸鄙夷地望着三清。
“你也真是狠得下心，让这么大点的孩子去当店小二，我真好奇你是凭啥入的天藏。”
让他更无语的是，老道非但不恼，反倒大言不惭地说道：
“孩子从小养尊处优不好，要多让他体验点生活，锻炼锻炼。殿下还年轻，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算了，本王不与你扯这些，饭吃了我就走。”
说着，他拿起筷子夹起几根蔬菜放到嘴边，但思索了片刻，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儿，又将菜放回了碗中。
“诶我说，老道士，你对我到底有何意见。上次见面恐吓我不说，这次见面怎的连肉都不肯上？”
老人一屁股坐下，摇着头，一脸沮丧道：
“殿下，你这可就误会贫道了，你也知道，咱这儿毕竟是小本生意。”
“呵！”白乾被三清这话给气笑了：“感情你是怕我不给钱？诶，您老好歹是个天下武学的前三甲，格局可否大些，再者说了，咱再不济也是个太子，这一顿酒肉钱还是开得起的吧？”
“仄！殿下这是哪儿话。”三清故作豪气道：“清心，给你白大哥上酒上肉来！”
白乾张了张嘴，此时的他简直如鲠在喉，他当天见到的那个三清可不是这般模样啊，现在的三清简直和成县那个瘦掌柜有的一拼，吝啬得一塌糊涂。
“您老还是比较适合呆在山上……莫要毁了赵姐苦苦积累的客栈名声。”
三清满不在乎地眨了眨眼。
“殿下就放心，贫道自不会亏待了这里的客人。”
说话间，一个雇佣来的年轻店小二，端着一盘巨大的羊腿从白乾眼皮底下缓缓走过。
三清得意地朝那盘羊腿扬了扬了头。
白乾霎时心情大恶。
古人诚不欺我，无论饱经了多少风霜，得到了多高的身份，是不是只要做了老板，这德行都会变成一个样子。
“看样子，你爷孙二人就打算在此地常住下去了？”
老人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柜台，目光似乎穿过层层木板，看到了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他轻咳一声道：
“起码得住个几年，等孩子长大些，再带他去北齐走走。”
“怎么不去西翎看看？”
“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晦气的很，能不去就不去吧。”
“这么说来，你们不回崇山了？”
老人摇摇头。
“他回，贫道就不回了。”
白乾嗯了一声，手指反复地敲打着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接着，他也摇头回道：
“要不就都别回了，去宫里吧，也正好让您老人家看看人间百态，对孩子也好。”
老人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
“不了不了，我怕佛门里的老光头眼红。”
“唉，也罢，想来的时候再说吧。”
老人摆出一副“我懂你”的模样，笑问道：
“殿下不会是看中了清心吧？”
让他没想到的是，白乾居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就这么承认了。
“实不相瞒，大洛将来的宦官集团需要有人来制衡，清心的背景正好完美符合，当然，这几年肯定没有这个必要，不过一二十年之后就难说了。”
老人捋着胡须。
“难怪殿下想着送贫道入天门嘞，原来是为了这个。”
白乾笑道：“那是两回事。”
这个时候，小童左手提着一壶浊酒，右手端着一盘全鸡，毫不费力的将二者举到与他个头差不多高的酒桌上。
小小的几个动作让白乾暗暗心惊，试想自己在小家伙这个年纪，可没有练到如此大的力气。
而这也让他坚定了有朝一日要将清心招入皇宫的想法，他对小家伙道了声谢，转头对三清游说道：
“您老也莫急着拒绝，您想想，将来自己入了天宫，崇山的未来肯定还是放不下吧？若是清心入了皇宫，到那时，您的徒弟做掌教，徒孙当大官，还愁崇山的香火不鼎盛吗？”
老人听完白乾的话，陷入了沉思。
道理他都懂，只不过道门千万年的岁月里，掌教天师的弟子极少有入宫参政的，而且去的人基本都没啥好下场，不是被下一任皇帝觊觎其大权，找借口处死或是流放，就是**臣所谋害，身名尽毁。
如今的道门确实需要寻找一条出路，他一心想着飞升，就是要重新点燃道门的香火，但是此举顶多让崇山再辉煌个几十年。
如今天下武学奇才层出不穷，指不定多少年后又会出一个可开天门的天藏修士，而在他之下的弟子，也就只有清心有修入天藏的资质。
而万一有个什么真佛飞升，到了那时，那些本来供奉道门天尊的百姓，可能转身就会去为佛祖烧香去，届时清心就散入了天藏，或是能飞升，也会面临着与自己同样的进退两难之境地。
白乾说的这些话，其实刚好戳中了三清的软肋，因为真正能让崇山真正得到吸纳人才的喘息时间，也就只有让其中有才能的道士去做官，但是另一方面，若是有朝一日清心被当做弃子该怎么办？
眼下就只有两个方法。
一是让清心呆在崇山入天藏，待其找个衣钵继承人再飞升。
二是入宫做官，朝廷看在他的情分上，定不会让崇山落寞，不说一劳永逸，但总能让崇山多出百年重整旗鼓的时间。
两个方法的风险孰重，自是一目了然。
身为洛朝的太子，崇山面临的窘境白乾自然是知道的，因此，他也不难猜出三清所顾虑的东西。
“您老就放心，只要本王在世一天，便不会让清心枉受奸佞所害。不过我也不强求，给你五年时间考虑，决定好了就去太和，我自会给你们安排妥当。”
老人沉默着抱了抱拳，以表示对白乾能理解他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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