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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门的白乾驻足凝望,咒骂了一声贼老天,随后转身去了文渊阁。
懿旨发出,白川站在文渊阁门口尚未离去,时不时磨砂几下右手拇指的扳指,眉头紧皱着似在等待着某人。
凤鸣关筑城大事的准备工作已进入尾声,现在就剩下城池的名字需要敲定,李旬正在议事房听候几个尚书的意见,整理成稿准备事后交给皇帝。
不多时,一个戴斗笠浑身污浊的家伙出现在白川视线里。
斗笠下的白乾故意露出腰间令牌,成功穿过层层关卡,来到白川面前,询问道:
“发生何事了?”
白川停下把玩玉扳指的动作,伸手将白乾头上的斗笠摘下,又围着他转了几圈,啧啧道:
“有了半身功夫,确实比整日只知道躺在女人肚皮上享乐要顺延得多。怎么,今天又去作了什么妖?”
白乾干笑一声,扶着老爹走进阁内,边走边解释道:
“哪能叫作妖哟,李仙灵不是来了京城吗?”
白川点了点头:
“怎么……去将那小子收拾了一顿?”
白乾马屁道:
“爹不愧为皇帝,果真料事如神,不愧为……”
太子殿下哪点做派都让人常年头大,唯独这张嘴在某些时候能吐出些正常玩意儿,不过听到的机会甚少。
所以纵使是听惯了百官谄媚语的皇帝,经受儿子这一番马屁拍下来,仍旧觉得心旷神怡,耐心听他说完了,才笑着回了见面时的问题。
“拓跋宏回信了。”
“嗯?”白乾眉头微挑:“二月二都过了,这时送信能说些什么?”
“确切来说不是他本人回信,是张天志传来的消息。”
来到首辅办事房,白乾将老爹扶着坐下,问道:
“小时难动张将军身,看来拓跋老儿阵仗不小啊,可又挥师百万来了?”
白川摇着头伸出手比了个二。
白乾皱眉:
“九部能给他凑齐个百八十万的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二百万……断然不可能。”
“是二百人。”白川回道。
白乾愣了片刻,未尝震惊,脸色如常地给老爹倒了杯茶。
“二百人的话……倒也算合理,若我猜得不错,夏侯醇也跟来了吧?”
白川脸上隐有讶色,莫非这小子学了点功夫,连棋力也顶上去了?
“确如你所说,不过还有一个人也去了,你猜猜是谁?”
“那个男娘们?”白乾一脸嗤笑。
见到老爹在眯眼盯着自己,他又改口道:
“能让张天志高看一眼的,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顾玄礼那条臭棋虫呗,吃里扒外的东西……”
白川喝上一口茶,对白乾话置之一笑,未做回应,不知在想什么。
白乾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那棋虫的计谋老爹你应该知道吧,若那家伙投了北齐化道,咱们在兵法谋略上的优势可就没了,打起仗来还真有些困难。”
先帝在位的建安年间,除了四国的皇帝之外,洛朝有首辅胡庸为安国神针,北齐有宰相谢缙,西蜀有首辅黄秋山,西翎有太宰伽莲,四足鼎立维系着四国间的军力、文力之平衡,四人各个皆为一人之下,抬手间便可改天换地。
建安末年,四国相继改朝换代,那些宰相首辅自然也得易位,据说西翎太宰伽莲被皇帝赐了毒药,在牢里饮毒自尽了,不过远钟难鸣,洛朝这边没有去求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北齐谢缙权柄太重,在北齐黄初末年的权势已经超过了皇帝与太子,老拓跋皇帝最后一次上朝,与谢缙闹了个大不悦,那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拂袖而走,随后朝堂上三之有二的官员都跟了出去。
所以顾忌那家伙一身比崇山高还的权柄,当今的拓跋皇帝也便睁一只一眼闭一只眼让他活到了今天,且至今还在那个位置之上。
西蜀那位则由苏家先帝钦定,苏九山想着西蜀本就没啥东西人可驱使的,所有没什么意见,黄秋山就在首辅位置一屁股坐了三十几年。
至于洛朝的胡庸,虽与北齐谢缙一样权倾天下,但是白川发动的南青之变声势实在过于浩大,见到不顺眼的前朝官员都给杀了,就算后来胡庸当着京城百姓的面,交出了家里的所有钱财恳求白川放他一马,贬到边关拾荒都行,最后也还是死在了张天志的大戟之下。
时至今日,先辈谋士死的死归隐的归隐,朝堂上能见到的两朝老人两只手也能数的过来。这天下已成了李旬等人才能呼风唤雨的年代。
拿洛朝为例,在两个岁月的交界点,还是涌现出了一堆能力超强的谋士,其中关乎洛朝历史更改的最关键两人,一是李旬,二便是没落的将门世家出生的顾玄礼。
两人皆出生青州,幼年便在各自的家乡斩头露角,二十出头便叩开了殿试的大门,最后更是成功入了仕途。
由于两人背景都难以放上台面,李旬是草芥出身,顾玄礼祖上不知道多少代就家道中落了,在白川还是青阳王的时候,李旬被分配至南青当了个太守,而先帝念及顾家祖上对白家江山做的贡献,遂丢到青州做了个无权刺史,但是多年不进京述职的那种。
本该与许多怀才不遇的人一样,两人本应坐在各自的位置之上就此草草度一生,但后来白川却娶了一个奇女子——张琳,在这名奇女子的慧眼以及白川的强硬手段之下,李旬先被强行绑到青阳王府做了隐姓埋名的王府幕僚。
后来李旬以一身远见卓识,还有那臭棋篓子般的棋力,成功做了白川的左膀,后在他的撺掇下,白川设计“做了”青州刺史,将无权的顾玄礼逮到了王府中,做了右臂。
在两人的辅佐下,空有一副王爷名号的白川,成功拿到了三万青州水师的军权。
南青之变以前,顾玄礼凭借一身算无遗漏的本领,硬是在风头正盛的太子白望眼皮子底下,给当时的青阳王白川四处征集了三万兵甲,最后还给他找来了一个叫张天志的年轻人,可谓给白川的北伐大业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
不过后来两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闹掰了,这段密辛就连李旬也不愿提及,入京城十六年来,除了影响国运走向的大事,他都不曾提起过顾玄礼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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