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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趁着夕阳还未洒尽余晖之事,去御书房找了老爹。
长谈一番再走出书房时,月亮已挂在了夜空许久。
他掂了掂手中的明黄圣旨,满意地塞进了衣袖之中。
五百年前太祖皇帝为了从根源处斩断新生王朝与先秦的联系,在军事与文化上都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中耗费最大、耗时最长的改革,便是对世间建筑的风格改易。
京城各处建筑的风格基本一致,只有坐落于城东的那座漆黑的建筑群还残留着先秦王宫的味道,实际上,那也正是秦时期遗留下来的古老玩意儿,现为洛朝最为古老的情报机构——东厂的地址,也是秦时某位北方王爷的行宫。
由黑石砌成的建筑群,尽显帝城肃穆的气氛。
而这肃穆的气氛,在东厂人的作用之下,又变得极为阴森恐人。
人远远望去,总觉会得里头装着什么大人物,或是镇压着什么千年老妖,从而远远避之而走。
出皇宫之外,这里便是整个太和城最为安静的地儿,白天黑夜都是如此,出入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
这与由曾经汪家府邸改易而来的西厂形成鲜明对比,每每走到此处,白乾总觉得汪真那里太过寒酸,不过想着那座墨家巨子妙手设立的天机大阵,也便每次都会放弃花钱帮西厂扩建的想法。
毕竟算起来,西厂是花了钱整出来的,而这东厂纯属是从秦时末代皇帝那儿抢来的。
作为东厂的都督、皇帝陛下最亲近的狗腿子,王震早已将陛下御赐的府宅还了回去,拖着为数不多的全身家当,搬到了东厂住下。
他虽没有明言过,但朝廷里的聪明人都知道,他这举动就是想在皇上那里卖乖,显示自己的忠心。至于他明言的想要方便办事发令的说辞,朝中人就不是很愿相信了,毕竟你东厂的事儿再多,那不还有锦衣卫在上头顶着的吗……
今夜,王震居住的小院里还未熄灭灯火。
身穿红色蟒袍的都督大人正静坐在那张泛黄了的白色蒲团之上,闭眼不知是在冥想修炼还是在打盹。
厂中番役守在各自岗位,无人夜巡,门外无夜风吹拂,寂静无声。
灯火闪烁间,他猛然睁眼睛。
纱窗霎时破开一个小口,他伸二指举于眼前,仔细看去,他二指之间正夹着一颗小小陶片,似像某个酒壶身上的碎裂物,因其上还有细微酒香飘出。
他立即起身盯着们口,手已搭上了腰间的大刀木柄。
“何人在外,敢擅闯东厂重地?!”
“……”
门外无人应答,寂静间隐约能听见树叶碰撞的沙沙声。
正疑惑间,他忽然脸色惊变,大刀出手就往身后暗处砍去。
屋内霎时刀意横飞,传来阵阵木头碎裂声和瓷器破碎声。
他迅速转头看向黑暗之处,旋即脸色又是一变,乖乖,这个祖宗怎么在这里啊!
他急忙跪地叩首道:
“殿下恕罪!臣不知是您大驾!”
无声,只见白乾双手持着两壶酒,身体如鬼魅般缓缓从黑暗中浮现于烛光内。
待走至王震静坐的蒲团上时,其中一壶怦然碎裂,酒水洒出,浸透了那白布制成的蒲团。
他摊手故作无奈道:
“本宫就带了两壶,这一刀劈下,你喝啥?”
此时的王震早已被吓得气血凝固,不过倒不是惧于有人突然出现在他的房中,而是后怕于方才那一剑,若是再偏离个几分,那不刚好拦腰将当朝太子给斩了?
处于极度蒙圈状态的他,心头已不知骂了多少句。
“乖乖,您老来了如何不说一声。”
“声儿气不出地坐在后头,这不是吓人吗?”
“如若真把你给斩了,老子明天头颅就得落地啊!”
“……”
万匹羊驼在心头奔腾的他,全然不知白乾问了什么,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道:
“您怎么来了?”
白乾将那碎裂的酒壶扔下。
“体恤臣子啊?还能干什么?”
太子殿下话有不悦,却不知带有几分真情实感,王震不敢怠慢,出言回道:
“您……”
话未说出口,他猛然反应过来全屋现已没了一副完好的桌椅板凳,就连那睡觉用的床也已断成两截,唯一能坐人的蒲团,还被那酒水淋了个通透。
“您好武功!”
不知该寒暄什么的他,此时硬着头皮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昏话。
这反应差点没让白乾咧嘴笑出声。
他环顾四周,好似真没一副完好椅具,索性将余下的完好酒壶拍到桌上,自己也寻声坐了上去。
“起来说话。”
王震心中疑惑,不知白乾如何悄无声息地来到房中,更不知他来此地有何用意。
只知道以前情报中显示西厂那个没人性的家伙对太子毕恭毕敬的描述,隐约表露了这位年轻殿下有不凡之处,今日得见才知其中不凡便是他这从未对人展露过的修为。
想来也是,能让汪真甘心做东宫的狗腿子,没有非凡的能力又如何能行?
听白乾方才说的话中,那壶酒应是一份薄礼,可是王震素来知道无事献殷勤后面还有四个字,那便是非奸即盗。
他满脸狐疑地起身,乖乖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像极了见到严厉长辈的叛逆孩子。
然而,心中慌张之意还未来得及散去,白乾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想跪下。
“凶了本宫一剑还能站着说话,你比汪真幸运得多,那年他可是休养了不少时日才能下床的。”
王震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强装着镇定不让那双手颤抖。
“多谢殿下恕罪。”
“本宫说了要饶你?”白乾笑意盈盈。
但这在常人看来甚至有些温暖笑意,却令王震如坠冰窖。
入东厂十六年来,这还次他第二次因一个人的眼神产生如此强烈的危机感,第一次是在十六年前东厂组阁时,被皇帝陛下瞪了一眼之后生出的。
没等王震说话,白乾一只手已缓缓摸上桌上的酒壶,脸色没有任何预兆地低沉下去。
“接得住才恕你之罪,接不住嘛……还没想好,再说……”
话音一落,他抚摸酒壶的手轻轻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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