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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道：“岁宁，什么时辰了？”
岁宁抬头看看天，“小姐，这都酉时一刻了，你可睡了一天了！”
字雪涛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这山上就是清静，睡起来舒服！”
岁宁笑了笑，“小姐在家可没这么能睡。”
“对了，明儿就是除夕了，幻影寺依照旧例是会有一次洒扫庭院，然后再讲经磕头的，咱们得早点起来，跟着一起干。”
“好，我知道了，小姐。”
“我瞅着你刚刚在看书，看得什么书？拿来我看看。”
“没什么，空灵大师给我的一本经书。”
“是吗？我饿了，斋菜还热着吗？”
岁宁点了点头，“我去给小姐端来。”
字雪涛瞧着岁宁的动作，趁她不备之时，一把抢过来看看那是什么书，不看不知道，居然是她小时候在空空这儿写写画画，还画了一整本。
字雪涛依稀记得，她问空空：“空空呀，你说我这么有天赋，以后我这些画本都拿去卖钱可好？买了银子还能拿来捐给寺庙做善事呢！”
空空当时怎么回的她来着？
他说：“阿弥陀佛，你还是不要去污了黎民百姓的眼了。”
字雪涛笑了笑，想不到空空还为我留着这些东西。
岁宁见自家小姐没生气，一溜烟跑了，“小姐，我去给你端饭菜。”
钟云卿着实没想到，她的十九年人生当中过得最凄惨的一个年是在她到达边城后的第一个年。
她之前的丫鬟红雨爬上了边城守卫**领的床，摇身一变做了人家的小妾，还跟杨达要来管他们这些下人权利，成天拿着个小皮鞭训他们。
红雨把那皮鞭往钟云卿身上一抽，“我的七王妃，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我衷心为你，你却视我为弃履，直接把我贬为粗使丫鬟。”
她一脚踩在钟云卿的手上，逼迫她抬头看着她，“怎么样？现在当我红雨的阶下囚滋味如何？”
钟云卿几日不曾吃饭，只靠着管家偷偷塞个她的半个馒头，和着一点雪水度日，四肢都僵硬了。
她抬头看着她，眼神却是清明，“红雨，人在做，天在看。迟早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红雨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好啊！我就等着那一天，不过在那儿之前，我倒是要看着七王妃你一辈子被我踩在脚底下。”
红雨狠狠地踩了她的手指，又嫌弃地把脚挪开，“真是晦气，还踩脏了我的鞋。”
她随手指了指两个人，“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抬出去，今天不把外面的衣服洗完，不准七王妃吃饭睡觉，谁也不许帮忙，都听见了吗？”
众人迫于红雨的淫威，虽然同情七王妃的遭遇，可没人敢出手帮忙。
钟云卿一边洗衣服，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治一治他们，父亲和哥哥都远在叶龙城，根本没法帮忙；黎安也被流放到了汀城，自身难保；还有字雪涛，可她会出手帮她吗？
除夕之夜，钟云卿还在给守卫军们洗衣服，一双手都泡出了冻疮。她把手放在嘴里哈气，希望能缓和一点，可根本没有用，再次泡进冷水里刺痛加剧。
反反复复，疼痛无比。
一个名换红颜的小丫鬟趁着人不注意地时候偷偷地跑了过来。
“王妃，你还好吗？”
钟云卿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吧，我没事儿！”
红颜哭哭啼啼地说道：“可王妃千金之躯，哪儿干过这种活儿啊？那个红雨不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丫鬟出身，就因为爬了守卫**领的床，尽给咱们下绊子，呼来喝去地使唤我们。”
钟云卿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你快回去吧，我没事儿，不就是洗几件衣服吗，我能行的。”
红颜擦了擦眼泪，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才从怀里掏出半个馒头和一个鸡蛋，迅速塞进钟云卿怀里，凑近了小声说道：“王妃，这些都是大伙儿给你省下来的，记得吃啊，我不能多待，要赶快回去了，明天要出去采买，天不亮就要起床。”
“等会儿，明天你要去采买？”
红颜点了点头。
“城里是不是有一家问月楼？离你们采买的地方近吗？”
红颜想了想，“很近，采买的摊贩就在问月楼对面。”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王妃请说。”
钟云卿附在红颜耳朵边，跟她说了一大堆话，“都记住了吗？”
红颜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王妃放心，红颜一定照你的吩咐去做。”
“好，谢谢你，红颜。”
“那我先回去了，馒头和鸡蛋王妃记得吃啊。”
次日，红颜跟着队伍去采买，等分散开各自去买东西之后，她看没人看着她，立马就跑进了对面的问月楼。
“请问你们掌柜的在吗？我是叶龙城字府上的丫鬟，有很重要的事儿找他说。”
小二见她衣着落魄，神色焦急，应是有要事，就说道：“你等会儿啊，我这就去叫我们掌柜的。”
“小二哥，我能跟你一起进去吗？”
店小二见她一直频频回头，看向店外，以为她被山贼什么的追杀，就带着她一块儿进去找掌柜的了。
“掌柜的，这位姑娘说是叶龙城字府的丫鬟，有要事找你相商。”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让小二下去忙了，很有礼貌地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找我有何事？”
红颜一下子跪下了，先磕了三个响头，才开口说道：“掌柜的，对不起，我不是字府的人。”
“那你这是？”
“我叫红颜，是七皇子府上的一名粗使丫鬟，七皇子的事儿您一定听说过。”
掌柜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老夫略有耳闻。”
“我今日来是想求掌柜的，能不能给字小姐传个信，看在我家王妃与她是旧相识的份上出手帮帮她。”
“此话从何说起？”
“我家王妃之前有一丫鬟因为犯了错被王妃责罚，来这儿之后她爬上了守卫**领杨达的床，被抬为妾，现在是对王妃百般折辱，我家王妃已经大半个月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全靠我们偷偷藏藏，省下一口吃的才为她捡回来一条命。”
“掌柜的，求求您了，就给字小姐传个话吧！”
红颜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问月楼掌柜的磕头，求他帮忙，掌柜的实在是不忍心，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红颜姑娘放心，我这就给我家小姐写信，快马加鞭，传回叶龙城。”
“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我先回去了，出来太久了，晚了要被责罚。”
“好，最多七日，一定会有回音的，请你家王妃再多等几日。”
“好，谢谢掌柜的，我该走了。”
掌柜的让店小二送红颜离开，又让人去查探了一下这姑娘说的是否属实，没想到刚一查到线索，就抬回来了红颜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姑娘不刚从问月楼离开吗？”
原来，红颜回到摊贩那儿的时候，红雨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之下亲眼看见她从问月楼离开，逼问她去问月楼干嘛？
红颜摇了摇头，只说：“好奇这边城也有问月楼，就……就进去逛逛，人家好心，没有把我从那儿赶出来。”
红雨大怒，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一切，非要从她身上查出点什么来，扒了衣服都没有看见纸条信封什么的。觉得实在是无趣，就往红颜脖子上套了马绳，挂在红雨坐的马车背后，半裸着拖过两条大街。
回到守卫军中，直接扔在了钟云卿的面前，当着她的面把人活活打死，钟云卿上前护着红颜，也被红雨下令，打得半死不活的，也没有人敢出手再帮她。
“看见了吗？以后，谁再敢帮你们的七王妃，这就是下场！”
红雨掏出手帕来，擦了擦手，“真是晦气，这大过年的还见血，你们把她丢到乱葬岗吧，别放在这儿碍我的眼。”
掌柜的听完气得直接拍桌，“这个小妾就这么飞扬跋扈？”
“是啊，咱们平时做生意，虽然也跟守卫军的打过交道，但从来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呢！”
“也罢，你们先为这姑娘收尸吧，她也算是忠心为主，值得尊敬。”
“掌柜的……”
“怎么？还有事儿要说？”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当日叶龙城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七王妃曾为了七皇子的事儿上门求过咱们小姐，被小姐刁难，甚至是给打了一顿，赶出字府来了。这样，还算是小姐的旧相识吗？”
“既是传言，便是不做的数的，咱也就那么一听。再者，这姑娘为了这事儿求到我面前，丢了性命，我若是不帮她，心里也过意不去。给小姐写了这封信，也算是能为这姑娘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让她走的也安心些，泉下有知的话，也不会死不瞑目了。”
“掌柜的说的是，那我去为这姑娘置办行头，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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