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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祥胤正要带辛易走,这时候辛易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叫他,语气有些犹豫和小心翼翼。
“还有什么事啊,易儿?”他低头看着他,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
辛易抿了抿嘴,抬起大眼睛,眼珠左右晃,觉得提要求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决定说了,
“就是……易儿能不能带上杏子姐姐啊?”
辛祥胤挑了挑扫帚眉,和颜悦色地点头:“可以啊,你还想带谁?”
辛易没想到这么简单,得到允许高兴地直摇头,
“没有了,就只有杏子姐姐。”其他两个姐姐还是算了吧,她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们。
“好,易儿喜欢那个奴婢就带着吧。”
“谢谢外公!”小心愿被满足,心里的大事可算解决了,以后就还能见到杏子姐姐了!
辛祥胤牵着辛易的手走出房门,门边的两个靛蓝小厮像影子一样无声跟上。
院子里,杏子、红花和枇杷在小道旁站成一列,规规矩矩地站得笔直,垂着头,红花也没了平日的嚣张跋扈,提气屏息恐怕惹怒家主。
辛祥胤带着辛易路过她们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偏了偏头,看了那三名侍女一眼,辛易扒着外公的手把身子探出来,眼睛亮晶晶地一直朝杏子那边看,她们三个心跳到嗓子眼,各怀心思,不知道家主这是何意。
“谁是杏子?”辛祥胤淡淡发问。
扑通!
杏子话都没说,腿一软就趴伏在了地上,颤声道:“奴婢杏子见过家主。”
“跟着吧,以后你还继续侍候小公子。”
居高临下的声音传来,杏子又惊又喜,连连磕头,
“谢家主!谢家主!谢家主!”
话说完,辛祥胤不再言语,抬起脚带着辛易径直出了门。
出门后,身后的院门就关上了,辛易却听到那院子里传来了哭嚎声,恍惚是在喊救命,但是紧接着就没了声音,他被刚才那声吓得抖了一下,犹豫着抬起头去看外公,
“外……外公……”
“怎么了,易儿?”辛祥胤笑着低头问他。
“红花和枇杷……会去哪儿?”听到刚才那凄惨的声音,他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呵呵~放心吧,易儿,在辛家干活儿是不会亏待她们的,总有她们的去处,今日虽不伺候你了,她们也不是说全无价值,辛家还用得到她们。”他很耐心地对辛易解释。
辛易听到这话,虽然心里不是疑虑全消,但是他相信外公,那她们俩应该没事,可能是他想多了,他抬起头笑着用力点点头,高高兴兴小跳着继续走。
而跟在后面的杏子此时却面无人色,冷汗涔涔,温暖春日却让她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全身微微颤抖,僵硬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是辛易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他们家长什么样,他六岁之前都只是在那个院子里,从来没想过外面是什么样,今天终于看到了,他大大的眼睛简直忙得要打结,这也新奇,那也新鲜,一路上像个追蝶打闹的小狗狗,笑一直没放下来。
原来我们家这么漂亮啊!好大!好多房子!好多人啊!这么多好看的地方都是我们家的,我太开心了!
“外公外公,那是干什么的啊?”他兴高采烈地抓住辛祥胤的袖子,小手指着远处的一处地方。
“那儿是设宴的地方,当初你周岁宴就摆在那里,有机会外公让人带你把家里都熟悉一遍,你现在大了,可以放心让你四处走动了。”辛祥胤也没有不耐烦小孩儿没完没了的发问,一路上他问了很多稀松平常的东西,他都耐心地一一回答。
“好!谢谢外公!我太喜欢咱们家了!好大!好好看!”今天是他六年来最开心的一天,知道了家里不仅有外公,还有妈妈和外婆,我还有别的家人,我太开心了!
“易儿喜欢就好,你就是辛家的人,以后都是,永远不会变,你能喜欢辛家,外公很高兴。”说到这句,辛祥胤的语气变得认真了一些。
辛易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外公很重视自己,很喜欢自己,小脑袋点了点,头顶的小发髻都松了,今天实在是点太多头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主要是因为辛易太兴奋,像只脱了缰的小野马,哪儿都想看看,其他人只能随他意,这才耽误了不少时间,要不是最后辛祥胤说他妈妈该等急了,他们要到达目的地估计得到天黑。
辛易随着外公走了好久,两条小短腿都有些累了,但是他不好意思让外公抱,就忍着腿上的酸痛继续走,好在他们要到的地方很快就到了。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红色,满墙红色的花,好多红色,这些红色……就像血一样红,看久了很刺人眼,他被这气势汹汹的红色震慑住了,心里很不舒服,看久了让人眼酸,于是就匆忙低下头,匆匆跟着外公走进院子。
进了院子,他忍不住好奇,试探着微微抬起眼,这一眼,他愣住了,不自觉慢慢抬起头,他……记得这个地方。
秋千、木马、燕子风筝、陀螺……他来过这里……
不像在院外,此时他完全抬起头,睁大眼睛四处看这里的一切,有熟悉感,莫名的熟悉感,还有亲切和幸福,心脏剧烈跳动,血液翻腾,呼吸变得急促,还有温暖侵袭全身。
心里出现这样异样的情绪,让他产生想快点见到‘妈妈’的冲动,他想问她,他是不是在小的时候就在这里?
跟随辛祥胤的步伐,辛易小短腿的酸痛感消失了,加快速度走,迫不及待想快点见到妈妈,那样他就有答案了。
走过院中小径,路过一大片花圃,走上台阶,跨过门槛,转过门框,他急切地伸头去找那个他期待已久的身影,看了又看,小脑瓜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汗,然后他定住了。
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里。
辛祥胤见他停住也没有管,松开他的手径直走向那个女人。
仿佛回到了六年前,此时的辛柔一点都没变,一如既往的消瘦,瘦弱单薄得像一抹苍白的影子,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身边多了个人,一个男人。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那男人一见到辛祥胤,马上就从贵妃榻上辛柔旁边起身给辛祥胤行礼。
“阿梧不必多礼,柔儿今天怎么样?”辛祥胤随意摆了摆手,皱眉看着没点活力的女儿,他来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唉~
“回岳父大人,柔姐今日辰时就醒了,比往常早一些,用过朝食就坐在这儿看院子里的景,时不时会露出开心的笑,今日柔姐的心情不错。”他毕恭毕敬地回答,头微低。
辛祥胤不置可否,他弯下腰,露出笑,温柔地对辛柔说:“柔儿,爸爸来了,见到爸爸也不说话吗?”
“……”
“听阿梧说柔儿今天很开心,能告诉爸爸是因为什么开心吗?”
“……”
“爸爸猜柔儿今天开心一定是预感到爸爸有惊喜要给你对不对?”
“……”
辛柔一直沉默,连一瞥都没有给辛祥胤,但是辛祥胤丝毫未生气,一直耐心引她说话,虽然收效甚微,几乎没有,那也没关系,女儿活生生的还坐在这里就行。
“柔儿不想知道爸爸带谁来了吗?”
“……”
“柔儿想见……宝宝吗?”
辛柔对着辛祥胤这边的耳朵动了动,然后像复活的石雕一样,先转了转眼睛,然后扭过脖子,眼睛瞪得极大,在苍白凹陷的脸上显得尤为可怖。
“宝……宝?”干涩缺水的双唇上下碰了两下,呢喃出两个字。
见辛柔终于有了生气,辛祥胤笑着侧过身,伸出手对着不远处僵立的小孩儿比了比。
辛易从刚才开始就站在原地没动,一直在默默观察那个女人,等激动平复后,他观察得更为仔细,那个人就是我……妈妈吗?她原来长这样啊,但是,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外公跟她说话,她都不理外公,是不是很不好相处啊?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正默默站着当空气的辛易看到外公朝他这边比划了一下,然后他就跟‘妈妈’对视了,他看到她一直瞪大双眼,脸上都没多少肉,整个人透着干枯和不健康,猛一对视他小小地吓了一下,更加不敢动了,‘妈妈’这样好可怕啊。
然后,他看到她动了,连爬带滚,挣开外公的手就朝自己跑,他更害怕了,不自觉向后退,但是,还没退到门边,他就被她紧紧搂住。
很不舒服的拥抱,全是蛮力和疯狂,他感受到从‘妈妈’身上传来的截然不同的气场,跟刚才的她判若两人,刚才是一潭死水,现在是狂风暴雨,听着耳边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辛易任由她抱着,心里没有特别的感觉。
“宝宝……宝宝……我的宝宝……”
辛柔枯瘦的双臂紧紧勒住辛易的小身板,脸上全是癫狂和狂喜,这样热烈的情绪仿若下一刻就会从她单薄的身躯中破体而出,用更加浓烈的自己拥抱失而复得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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