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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闭着眼，在思考些什么，不一会，她睁开眼，对一旁站着的贴身女官说：“去，把夜明妃给我叫来，我有话问她。”
女官点头，行礼，然后出去吩咐人出宫传召夜明妃。
皇后许是累了，她一直揉着自己的额头，两个捶腿的宫女里，其中的一个，赶紧起身为皇后按头。
一直闭着眼的皇后，突然睁开了眼睛，盯着小宫女说：“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谁允许你站起来的！要行刺本宫吗？
来人啊，把她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剁了左手！记住，她是张嬷嬷的外孙女，不许打死了，给我留她一条命！”
小宫女吓的失魂落魄，赶紧哭着磕头，一边哭着认罪，一边高声呼喊着求救。
可是任凭她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她被内监们拖了出去，院子里传出来刚才那个宫女凄惨的呐喊。
皇后闭着眼说：“叫满宫里的宫女都去看着，亲眼看看居心叵测的人是什么下场！”
女官退了出去安排，皇后继续闭起了眼，跪在地上捶腿的宫女，吓的战战兢兢，捶腿的双手微微颤抖。
皇后轻声细语说：“燕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处置你外甥女吗？”
跪在地上捶腿的宫女燕儿，颤抖的说：“因为，因为，她，她，她勾引皇上。”
皇后闭着眼继续说：“你知道就好，你在我身边多年，你不会怪我吧？你母亲不会怪我吧？”
跪在地上的燕儿，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儿，恭恭敬敬的跪地磕头，边磕头边说：
“我全家承蒙皇后娘娘大恩大德，是皇后娘娘不嫌弃，我们全家才有的今天！
是我外甥女不懂事，皇后娘娘之前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我们家人也都劝诫过了。
我母亲也已经责打过她，是她自己不争气，是她痴心妄想！
她留着也迟早是个祸害，皇后娘娘还留她一条命，我们全家感念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皇后闭着眼对燕儿说：“你明白就好，昨儿她自己躺在了我的床上，你知道吗？
我感念你母亲对我的照顾，我想把她调到行宫里，她还不答应，竟自己求着皇上，要留下来伺候皇上。
皇上拒绝了她，她还就想爬龙床，她莫不是当我死了不成？
燕儿，我今儿个心情好，就告诉你一句，也告诫这满宫里痴心妄想的宫女们一句，皇上这辈子就只真心爱我一人。
就是我死了，你那漂亮的外甥女也爬不到皇上的龙床上！
燕儿，你要是不相信啊，就回去问问你母亲，问问她我说的是或不是？”
燕儿跪在地上低着头，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外面传来她外甥女凄惨的哭喊声。
她的心像在滚油里烹着一般，过了不知多久，内监进来禀告：“回禀娘娘，刑法已经完了，还没有剁手。”
皇后睁开了凤目，轻声细语的问道：“为什么啊？”
内监战战兢兢的说：“咱们宫里，负责刑罚的张公公，病倒了，奴才来向您请旨，看是不是从其它宫里调人过来。”
皇后疑惑的问：“除了张公公，咱们宫里不是有好几位负责刑罚的内监吗？”
还没有等小内监回话，皇后就自言自语的说：“对，我想起来了，我这几年已经很少责罚宫人了。
咱们未央宫的刑罚内监也就都给遣散走了，罢了罢了,那丫头没死吧？”
小内监说：“回禀娘娘，没有，只是昏过去了！”
皇后看了看在地上跪着，战战兢兢的燕儿说：“算了，算了，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在饶恕这个死丫头最后一回。
燕儿，把她拉走，这辈子不要让她在进长安，我不想再见到她了！”
燕儿激动的说不出话，只是重重的再三磕头，头都嗑破了，血顺着额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皇后挥了挥手，燕儿赶紧退下，刚出门就直奔自己的昏倒的外甥女哪里跑去。
被打晕的小宫女叫绿柳，今年是十五岁，长的很漂亮，小姑娘又机灵，嘴又甜，是后宫主事张嬷嬷的外甥女。
平时很得皇后的喜爱，可是，自从前两个月她偶然间被皇上夸赞过长的有些像皇后以后，这丫头就生了异心。
屡次三番的想勾引皇上，这身边的人都看了出来，皇后怎么会不知道。
除了避世不出，整日吃斋念佛的太后以外，这满宫里的人都惧怕皇后，可是这绿柳就是不怕。
一方面是她全家，在宫里都身居要职，自小她就自比半个主子，宫里的下人们对她都颇为巴结。
还有就是，皇后念着跟她外婆的情谊，一直对她都是另眼相看，她长在皇后宫里，日子久了，她也就不畏惧皇后。
加上她对自己的美貌，很是自信，久而久之，她也就生了异心，她觉得自家人在风光，有权势，也不过还是奴才。
要是自己得了皇上的青睐，那就算是皇后，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况且，皇后也一直喜欢自己，想必，皇后也不会介意的！
怪就怪自己太低估皇后了，皇后在前朝尚能翻云覆雨，在后宫怎会制不住她一个小小的丫头。
燕儿看着自己浑身是血的外甥女，又气又急，气的是这个丫头不知轻重，自己差点丢命，又差点牵连自己全家。
急的是她浑身是血，又害怕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
燕儿是未央宫的大宫女，她招呼宫女内监赶紧搭把手把绿柳送回去。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绿柳送到了张嬷嬷的住所，刚进了院子里，早早的就有跟张家关系好的御医在等着了。
御医虽然跟张家人关系交好，可是也惧怕皇后，检查伤势以后，留下的外敷的药，写了药方就匆匆的走了。
张嬷嬷一直坐在正厅，并没有去卧房去看望自己被打得半死的外甥女。
除了送绿柳回来的绿柳二姨，张燕儿以外，绿柳的母亲，张嬷嬷的大女儿，服侍太妃的女官张凤儿。
还有跟在皇上身边的侍卫张雪松，都赶紧换了职回来了。
张嬷嬷让二女儿张燕儿，把送绿柳回来的未央宫宫人都好一顿感谢，然后客客气气的送走了。
又让大女儿给绿柳上药，然后照顾她安歇。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把两个女儿和儿子都叫到跟前来，面色沉重的说：
“你们跪下，我有话要说。”
张凤儿、张燕儿、张雪松姐弟三人，跪在母亲面前。
张嬷嬷脸色铁青，强压着怒火说：“我是在先帝后宫内乱时入的宫，我本只是王府借调到御膳房帮厨，给先帝做糕点的厨娘。
因着后宫有主子爱吃我做的糕点，我才留了下来。
那时候当今圣上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如今的皇后是他的贴身姑姑。
当年他们主仆不受待见，很多人都避而远之，宫里的下人见风使舵，甚至很多高位的宫人都敢欺凌主子。
我是个心善的，从来没有阿谀奉承，拜高踩低过。
那时候皇上经常受人欺负，只有皇后对他忠心耿耿，拼命爱护。
先帝的后宫实在太恐怖了，就是一个修罗场，人命如草芥，严重的时候，很多不受宠的主子，甚至连饭都吃不上！
那时候的皇上就是其中一个，因为她不是先皇后生的，也没有强大的外戚后台，连当时候的皇后都不屑暗害他。
可是，就是这样，方才保住了小命，但那日子，也是极其难过的。
也就是那时候，我跟皇后结识了，那时候我也是刚进宫，有一日她见御膳房讨要吃的，可是被御膳房的人给赶了出去。
我当时刚进宫什么都不知道，我看她饿的面黄肌瘦，于心不忍，就偷偷跟上她，给了她一些我做的糕点。
谁知她接过糕点，并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只是冷冷的说，日后定然会回报我的！
再后来，一来二去，我们就混的熟了，我知道了她的事情，很佩服她的忠心。
就经常拿御膳房剩余的食物给她，她还是从来都没有说过感谢。
后来，她知道我不是宫里的人，休沐的时候可要出宫入府，可以回自己家，她说宫里不给她和皇子分发生活用品，就让我在宫外给她带进来。
我就隔三差五的给她带东西，她总是点名要，吃的，用的，各种生活琐碎品，甚至还有书籍，笔墨纸砚。
她没有给过我银子，也没有说过感谢，日子久了，御膳房跟我关系交好的姐妹知道了此事，很是震惊，连连说我傻。
还说那不受宠的小皇子，说不定哪一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让我何必发这善心。
可是我见她跟我要的，一直都是给小皇子用的东西，从来没有为自己要过什么，我也很佩服她的忠心护主。
加上你们的父亲在王府得力，受王爷信任，咱们家的日子也富裕，我也确实跟喜欢她。
她给我要的东西，我都给了她，她是个聪明机敏的，每次我拿别的宫里剩下的食物给她，她都要细细问过是哪个宫里的，哪个主子的。
后来她对我说，她不要别的宫里的，她只要皇上和皇后，已经公主们的，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安全。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她虽然对我不热情，也不亲近，我也不计较，全当是做了善事。
后来啊，宫里的几十个皇子，病死的，害死的，不明不白死的，就剩小皇子一个人了。
紧接着，宫里局势大变，最不受宠爱，最没有存在感的小皇子，就被立为了太子，当时的皇后啊，是东宫里权力最大的掌事姑姑。
他们的日子好了，她也就没有在来找过我要东要西。
我们渐渐的也就不来往了，御膳房的姐妹，总是说我肉包子打了狗，好人没有好报，我倒是也不介意。
直到后来，新帝登基，她被封了贵妃，代理后宫事宜，我就被升为御膳房总管。
再后来，她做了皇后，我就又被升为后宫的总主事姑姑。
再后来啊，皇后大权在握，权倾朝野，你们的父亲被皇后封了官。
她把我找了去，问我是愿意回家做官太太，还是愿意继续在宫里。
我啊，一来你们都大了，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二来我不想闲着，再加上为了你们姐弟几个的前途，我就说想留在宫里。
我在这宫里啊，一呆就又是十几年，这十几年啊，咱们家的恩赐不断。
黄金，铺面，良田，你父亲的官职，还有你们在宫中的地位，咱们家可都是受皇后的恩赐啊！”
大女儿张凤儿，咬着牙怒吼着说：“可是，今天你看皇后把绿柳打的！这不是要绿柳的命吗！”
张燕儿转头对姐姐说：“要是皇后真的想要绿柳的命，那现在她还能躺在里面的床上吗？”边说边指着里屋问姐姐。
张嬷嬷指着大女儿张凤儿说：“怎么，你叫嚷什么，还想让皇后听见，让咱们全家跟着你一起死嘛！”
张嬷嬷看着三个儿女说：“进宫，是你们三个自己选的，你们为了前途，你们都是甘愿进宫的，是我求着皇后，才把你们一个一个弄进来的。
老大，绿柳也是你求着皇后给弄进宫的，皇后本来想让她给公主陪读，以后出宫能嫁个好人家。
是你，是你教她说，她想留在皇后身边的！
平日里皇后待绿柳怎么样？你自己说？
就是你们母女贪心不足，居心叵测！
我已经一次一次的劝诫绿柳了，是你，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害了你的孩子！
那皇帝是将死之人，你是想叫绿柳就做太妃吗？你要毁了绿柳一辈子吗？”
面对母亲的责骂，张凤儿眼露凶光的说：“做太妃有什么不好的，我不就是伺候了太妃好多年了嘛，太妃也是正经主子啊！
也比咱们这些奴才强，要是绿柳做了太妃，那我的儿子就有个做主子的姐姐了！
咱们就不在是下人了！不是奴才了！”
张嬷嬷被女儿气的差点晕过去，她指着女儿大妈骂：“你要是不想做下人，不想做奴才，那你当初为什么求着进宫！
做太妃？她也要有命做太妃！冷宫里面有多少太妃！殉葬的有多少太妃！你糊涂啊！”
张凤儿仰着脸，顶撞母亲道：“那是那些人没有本事，咱们绿柳这样年轻貌美，定然会受圣宠的！”
听到这几句话，张嬷嬷眼前一黑，气的差点晕过去，张雪松赶紧冲上去抱住母亲。
张燕儿也起身去给母亲倒水，张嬷嬷喝了一点水，缓了一会，她已经不想在理会被荣华富贵冲昏头脑的大女儿。
她对二女儿说：“燕儿，你告诉你几句，这次绿柳被打成这样，是不是还是因为她痴心妄想做皇上的女人，才被皇后责罚的!”
张燕儿怕母亲生气，可是面对母亲的质问，也不敢不说，她颤颤巍巍的说：“是，是，绿柳昨夜爬了龙床，她，她背着皇后，跑去伺候皇上。
她躺在皇后的床上，告诉皇上她想伺候皇上，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成了没有？是不是成了？册封没有？”张凤儿着急的询问。
“大姐，你闭嘴！”一直沉默着的张雪松，实在忍不下去，他大声呵斥着姐姐。
张燕儿看了看母亲，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皇上拒绝了绿柳，今天，绿柳又耍聪明，让皇后更加生气了。
皇后让人打了她五十大板，还，还要剁了她的左手，让宫女们都看着行刑！
后来，后来因着行刑的张内监病倒了，皇后也就在换其他人行刑。
皇后说，叫咱们不要怨恨她，这都是绿柳自找的，还有，皇后还说了，今天饶了绿柳，都是，都是因着母亲的恩情！
叫，叫把绿柳带出长安，永远不能回来，永远不能在让皇后见到她！”
张凤儿一听女儿永远不能在进长安，惊的瘫坐在了地上。
张嬷嬷听了这话，并没有多大吃惊，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开口说：“燕儿，你出宫以后跟李家那孩子把婚事办了，然后，就在家相夫教子吧。
雪松啊，娘对不起你，本来，皇上喜欢你，你也得力，跟在皇是大有前途的，现在本外甥女连累着，也要失去前程了!
罢了罢了，咱们家的人脉，田产，钱财也够多了，你出宫以后，想做官就跟你父亲给你某个一官半职。
要是不愿意做官，经商做生意也好，或是想开个武馆也好，都随你的意吧！
待会，我就去找皇后，磕头认罪，咱们娘几个，全部回家，咱们再也不进宫了！
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回家，咱们回家！”
张凤儿瞪大了双眼，从地上跳起来，咆哮着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啊？咱们为什么要走啊？您可是这宫里最体面的主管！
为什么要走啊！我不想走啊！我不走！
我在太妃宫里快升女官了，我不想断了财路！”
张嬷嬷强提起一口气，踉踉跄跄的走到张凤耳朵面前，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女儿一个耳光。
张凤儿被这一巴掌打翻在地，她不可思议的瞪着母亲，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挨打。
张嬷嬷看了眼外面，确认院子里面没有人，她指着大女儿说：
“自打从皇后做贵妃起，凡是对皇上眉来眼去的，明里暗里勾引皇上的，没有例外，全部都是秘密处死！
怎么，你想让全家都跟着你女儿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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