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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写在那些联名表中的句子。
刀子一般地剜入了孙仲礼的心里。
但…
年岁到了他这种地步，区区大势，怎么可能让他退步。
孙仲礼沉默下去了，他还固执地认为，这是一场角力，自己还没输，看谁的耐心更大、更能熬得住。
他住在自己书房里，不再宣召任何人，也不颁布任何命令。
宫门外的读书人也没散去。
严松看了一场热闹。
皇城里的事他不知道具体如何，但开明门前的事，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两天、三天……
这群读书人就这么静坐着。
因为熬不下去，而倒下、被医师抬走的，不是一个两个，每天都有新的人被抬走，也每天都会有新的人补过来。
门前人数，始终都维持在三百人左右。
就这么熬了半个月。
孙仲礼病倒了。
他年纪很大，偏偏要像年轻人那样角力，病来如山倒，沉重地压垮了他的身子。
北梁的三公侯在孙仲礼床前。
任蓑立缓缓开口：“陛下…为了您的身体，不该再这么下去了。”
其他两人，虽然是坚定不移地赞同与西蛮子联手的派系。
但…
他们也不忍再看孙仲礼这么下去。
“哦？是要朕低头吗？”孙仲礼缓缓开口，声音很虚弱，但话语里的内容一点都不显得虚弱。
任蓑立一顿，话说不出口了。
袁白路一摇头，轻声劝阻起来：“孙公，并非低头，只是暂且搁置下来，查明这件事的根源。”
“究竟是哪些人坏了您的大事。”
暂且搁置…
孙仲礼忍不住笑了起来，嘲讽着的讥笑，笑声渐渐变大、也变得凄惨了起来。
好一个暂且搁置。
这话倒是把面子给捡起来了。
可自己…还有等搁置完，再捡起来，再次执行的可能吗？
孙元章同样开口劝了起来：“陛下，此事该下个决断了，人心惶惶、不利国事。”
袁白路也开口叫了一声：“陛下。”
任蓑立的态度是一如既往地坚决，声音也异常肯定：“陛下！”
孙仲礼沉默下去，精气神都在这一瞬间，恍若又衰老了十岁一般：“朕…知晓了，传下去，大梁并无同蛮人联手之意。”
“整军待发，只是为了大梁能一扫天下，统一寰宇。”
说到这，他顿了下。
眉眼一挑，杀意纵横。
“这西市里，不干净了。”
“一些虫豸爬来爬去的，扰得心烦。”
任蓑立应了一声喏。
孙仲礼缓了一会，又接着轻声说道：“至于宫门外的那些人，多半是受了妖人蛊惑。”
“杖二十，以示惩戒。”
“至于妖人、贼首，都杀了吧。”
袁白路迟疑着开了口：“孙公，为首的是另一支，还有张家人。”
孙仲礼冷笑一声：“那又如何？”
“他们自己不都是说了，若我大梁没和蛮子联手的事，便要请罪吗？闹得如此人心惶惶，不治死罪？”
袁白路不再说话。
孙仲礼缓缓合上眼，一挥手，冷声说道：“朕乏了，都退下吧。”
酉阳城，又一次血流成河。
孙仲礼的心眼向来很小，这一次他的怒火又烧得极其旺盛，任蓑立也没留手——西市中的大楚商贾、乃至于带着巴地口音的，都被抓起来了。
有价值的，拷打拷问，榨干了价值，再给杀了。
没价值的，就直接杀了。
严松以及他的手下并不在此列。
他在张家人的帮助下，从酉阳城中逃了出来，顺便还没头没脑地见了一位长相颇为好看的姑娘，顺便收了她一只香囊。
张家人还叮嘱他，日后尽管大胆地来酉阳城，有张家护着，绝对不会让他出事。
这就让严松很惊喜了。
那一批静坐在宫门前的读书人，也死了许多，任蓑立砍了二十多个人头，大多都是袁家、张家，其中也有一些寒门、庶民出身的读书人。
但活下来的读书人一点也不兔死狐悲。
他们中不少人，都得以被举荐入朝为官。
尤其是张家、袁家。
他们在这次的行动攫取到最多的利益，不止是在朝堂上的政治资本，还有在军营中的一些话语权。
除了孙仲礼受伤之外。
所有人获利的世界线达成。
半个月后。
苏瑾的书房里。
李善为他们端坐着，姬似玉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靠在苏瑾身上，在他们面前，严松垂手而立，汇报着酉阳城的情况。
当然…
既然是于公汇报，而不是私底下同自家郎君汇报，严松隐瞒了不少消息，比如说他认识了一位孙家法曹。
还和酉阳张家有了一些联系。
这些都被他隐瞒了下来。
李善为听完后，脸色缓和了不少，转过头看向苏瑾，眼神中慢慢都是惊喜：“这就是握瑜前些日子准备的那个法子？”
郑安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小小不入流的手段罢了。”苏瑾摆了摆手。
李善为开口乐呵呵地一笑：“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好方法，就是上流一等的方法。”
“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这件事给解决了，真不愧是握瑜。”
苏瑾一摇头：“解决？”
“还没解决呢。”
屋子里的几个人一愣，紧接着脸色一沉。
北梁同西蛮子联手的事是解决了，但…大楚面对的危机，是亡国灭种的危机，北梁会没法同西蛮子联合，就不对大楚出手吗？
只是同时对付两个国家，有些吃力罢了。
可若是北梁只对大楚出手…
那就是一件轻松、且容易的事。
最关键的是，即便北梁不与西蛮子联手，见大楚被攻伐，那群蛮人可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欺负大楚的机会。
张金石叹了口气，有些期盼地看着苏瑾：“握瑜应当是有法子解决这个问题的？”
苏瑾点点头：“当然…”
“还有最关键的一步，没有去施行呢。”
让严松在酉阳城中当一根搅那啥的棍子，破坏了北梁与蛮人联手的计划，并不是最终结果。
在他的谋划中，一直都有最后一步。
就不知道…
那位北梁的国君，八十多岁的老人，能不能撑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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