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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向子谦想尽办法，为他在这个世间留下的一点念想。
————
一百多年过去，沈鹤身上依旧没有半分灵力，他手中象征着道心的长剑亦是崩毁到仅仅剩下不足三分之一。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王也看着他手中很久没有出鞘的长剑，不是说这是道心的外化？
“不破不立，不是什么大问题。”沈鹤倒是完全没把这个当回事，“你看，他们练的剑法还是我写的。”
都说了他有一招叫做“我可以现场开发新的招式”，非要他写一些资质一般的人也能用的剑谱，他也是能写出来的。
不过尽管他看起来很闲、事实上也确实很闲，但让他做这些确实非常不容易。
还是看到向子谦对着储备不足的丹药满脸的崩溃，沈鹤才默默去做的。
——比起炼丹他宁可去写剑谱，这群人少受点伤是不是就用不着这么多丹药了？
对此，只能说他无师自通了从根源解决问题这件事。
不得不说，尽管看起来这百年的时间他什么也没做，但沈鹤依旧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别的不说，以前的沈鹤：切磋？什么切磋？
现在他至少有耐心指导别人修炼了。至于其他人对他究竟是个什么看法，沈鹤依旧不关心。
事实上在天道的影响下，这么久都没人来搞个陷害偷袭暗杀什么的，已经足够让沈鹤感到惊奇了。
态度？什么态度？重要吗？
“其实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是不怎么在乎这些事情的。”沈鹤慢慢的走在还没铺完石砖的路上，“说句笑话，其实我并不在意自己要去做什么。”
他只是在向前走而已。
沈鹤很强，但他没有刻意去追求强大。当他的道心开始崩塌、百年修为一朝散尽，又遇到想要羞辱他的人时。
很自然的，他抬手、挥剑。
不需要明悟也不需要逼迫，他仿佛天生知道该怎么做。这和信念与意志无关，单纯只是他遇到了，所以就这么干了。
我觉得我需要打败这家伙，所以他跪了——就这么简单。
就和以前有人戏言学神和学霸的区别一样，学霸能考满分是因为他通过努力能考到满分，但学神考满分是因为卷子只有这么多分。
别人为之努力的目标也不过是他信手一划所能得到的结果。
放到修真界也是一样的。别人临深履薄几百年的苦工，还比不过他的心念一动。
沈鹤是天才吗？是。
就算把他和同时代，乃至于上个时代的天才们放在一起，他依旧是最为耀眼的那一个。
就算在所有古往今来的天才中，他依旧是能够排上前列。
不管是无需灵力便能战胜同级别的修士、无需灵力便能炼丹、视威压于无物、随手写个剑法就能有效降低修习之人的伤亡……对于沈鹤来说，也不过是现实需要他这么做，所以他就做到了。
感悟？什么感悟？你会对吃饭喝水有感悟吗？
甚至于沈鹤都知道，他还能做得更好。
但是他不急，因为他还在找自己的「道」。
他还是没有找到自己要追求的东西，但似乎也快了。
……
又一次邪魔围城，沈鹤习以为常的一剑清空了面前那一小片长得奇形怪状的鬼东西，而后突然注意到了远处的雷云。
这个时间段似乎没什么人需要渡劫，除了向子谦。
这时沈鹤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没有灵力飞不起来，就算是转身再杀回去也需要一点时间。
而且不管天道是个什么东西，有一点始终没有变过，那就是雷劫这个东西，无论如何只能自己去扛。
当天劫劈到第三十道时，沈鹤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提剑杀了回去。
“发生什么了！”刚替同伴挡下一次袭击的魔修高声询问。
“子谦出事了，我要过去。”沈鹤很清楚他甚至见不到对方最后一面，但还是决定赶过去。
没有理由，他也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让自己去做这种注定徒劳无功的事情。
但是他要去。
就像是之前决定也留在这里的时候，他也没有仔细思考过理由——这种只是自欺欺人用来说服自己的流程，他根本不需要。
“好！”原本紧跟在他身后的修士们稍微往两边散开了一点，沈鹤略一点头便转身离去。
其中有人似乎是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说什么？带他回来？
开什么玩笑啊，做梦也没有这么做的吧？沈鹤再强，不也因为天雷残余的力量疼了数十年吗？
但是、但是……
他们现在的生活，放在百年之前不也和做梦没有任何区别吗？
沈鹤并没有在意什么天劫，他几乎是直接冲到了核心的区域——至于天雷余威什么的，他被电了接近一百年早就习惯了。
“向子谦！”
无人回应。
但是天劫还没有停下来。
没人知道怎么才能让天劫停下来。
“向子谦！你现在捅我一剑都来得及！”
如果向子谦还在的话，大概率会回一句“你放屁”。
然而，依旧没有回应。
那一刻，沈鹤的脑海是空白的。
他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大概是有四五天的样子，因为在邪魔退去之后，终于有人找到了他。
“向前辈说过要给遗忘之地改名的事情。”来找他的人是向子谦一早找好的接班人。
这时沈鹤才恍惚的意识到，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来人也几乎无法出声，和沈鹤一起站了很久之后，才带着些哽咽的开口。
“为什么元婴期的天劫会是这样……”
为什么？
沈鹤沉默。
是因为他吗？因为所谓的「天道」想要他对这世间彻底绝望？
就只是因为这种荒诞的理由吗？
……他这样的人，确实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的开口询问：“说好要改成什么名字了吗？”
“贺归城，庆祝每一次的归来。”
沈鹤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也仅仅只是俯身在焦黑的土地上抓起一把黑色的残渣。
“……就葬在这里吧。”他的声音罕见的有些飘忽，似乎会随着风一起消散在空中，“他一定很喜欢这里。”
如果之前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和天道对上，沈鹤的回答大概会让人发笑——因为「天」挡路了，所以他当然要碾过去。
然而从这一刻开始，沈鹤突然觉得，「天道」确实该死。
向子谦这样的人不应该就这样死去，所以造成这一切的「天道」就是错的。
就算不会挡他的路、就算所有人都对这种错误习以为常，它也不会变成正确的事情，这个错误也必须被纠正。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沈鹤站在新立的坟茔前，无声的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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