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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回来的那个女人，跪在地上，无助地哭着。
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而我愣在原地，一步都挪不动。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满都杀了那个女人。
他很享受那个过程，鲜血溅在我的脸上时，我整个人仍旧是麻木的。
满都兴奋地盯着我看，他似乎希望看到我恐惧崩溃的样子。
可我只是淡淡开口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你现在告诉我，我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我不想放弃和满都的感情。
我从没真情实感地喜欢过什么，一旦投入，就不想轻易放开。
“哈哈哈哈哈，承叶，我还真是没挑错你，可惜我要走了，这个回头的机会我给你。”
满都大笑着走向我，抹了抹我脸上的血迹。
我抓住满都的胳膊，不争气地哭了，“你要去哪？你一直都在戏弄我是吗？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你说对了，我应该把你也杀了，可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子，真是太有意思了，我饶你一命。”
满都推开了我。
他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天以前，我一直觉得他这样笑的时候，可爱得要死。
如果这只是个噩梦就好了，那时候我这样想。
直到满都开始烧屋子里，属于他的东西，我才望着那不断攀升的火光恸哭。
满都就像是一只来我身边历险的小狐狸。
只不过，最终伤痕累累的是我，他开开心心地回家去了。
……
我收到人间遗弃书时，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因为那时，我早已没什么欲求。
我是在睡梦中死去的，那是我在人间最后的时刻。
我隐约记得，来行刑的人，用指尖轻抚了一下我的额头，几滴水落到了我的脸上。
没过多久，痛苦就犹如一颗种子，在我的脑袋里生根发芽，根系很快就遍布全身，搅着我的血肉，一路钻到了骨头里。
我觉着我解脱了。
……
我没想到，还会与满都重逢。
如果折磨他，能让我感到快乐，我可能会觉得有趣。
我朝着窗外看去。
此时，是人间的夜晚，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
阴间的天空，永远都是淡红色的，时不时有黑影飞过。
满都走到我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如果我答应跟你重新开始，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吗？”我问道。
满都立刻回道：“只要我做得到。
我笑了笑，“还挺诱人的。”
“是吧，那你就别错过这次机会。”满都拉住我的手，“走，我带你去适应你的新身份。”
我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暗红色衬衫，“这件衣服，明明被我扔掉了。”
“我捡回来了。”满都说。
“我看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犯贱。”我嘲笑满都。
“嗯。”满都点头，他拉着我出了门。
他要去人间行刑，我算是见习。
我们踏过那条悬在半空的彩色丝线，又越过河流，才到达陆地。
要被处死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小女孩，她得了重病，继续活下去，只会浪费她父母的时间。
满都迟疑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种子壳，按进了小女孩的额头。
他对我解释道：“把壳放进去就可以了，复刻了她在人间的所有经历，就算是一颗真正的种子。”
“这种杀人方法对你来说，也太温柔了，一滴血都不用流，你觉得过瘾吗？”我问满都。
壳复刻了小女孩的记忆以后，便自己冒了出来。
它变成了一颗饱满的白色种子。
满都将它收好，然后回答我说：“我们分开以后，我就再也杀不了人了。”
“哦，这就是你被人间遗弃的理由吧，因为你开始犹豫不决了，我还真是好奇，要有多完美，才配在人间寿终正寝。”
我笑了起来，又问满都：“对了，复刻记忆不需要水吗？”
“不需要。”
“可我被处死的那一晚，脸上有水滴，那是怎么回事？”
“是我，那一晚是我。”
满都看了我一眼，然后先离开了小女孩的房间。
“是你，你哭了？”我明白过来。
我跟上了满都，他不回答我。
我便继续说道：“我不信你会哭，不如你现在哭给我看。”
满都停下脚步，他回过头看我，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我现在很高兴，因为你还在我身边，如果你离开我，到时候我会哭的。”
“哦。”
我走到满都面前，搂住了他的脖子，好像我们已经恢复了从前那样亲密的情侣关系。
“你刚刚行刑的时候迟疑了，是因为，她让你想到了我们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女儿吗？”
果然，满都听到我的话以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我得逞地笑了。
满都却一下子抱紧了我，“对不起，承叶，对不起。”
我拍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早知道你会那么难受，我就不问了。”
“是我主动请求去给你行刑的，我以为杀了你，我就能变得正常，因为我总是会想到你，我甚至会梦见，我们真的有了一个女儿……”
“那太可惜了，我现在恐怕比你当初还无情。”
我继续假装安慰满都，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在被人间遗弃以前，就已经丢掉了所有，包括感情。
而满都与我相反，他忽然拥有了感情。
我想，也许我丢掉的那些感情，是被满都捡到了吧。
……
又跟着满都，去了几次人间以后，我开始正式为边缘区工作了，这没什么难的。
只不过，赶上最近边缘区，有了新的行刑法则。
我和满都被分到了一组，要做一百二十年的搭档，到期以后，再重新安排。
我这才知道，原来为边缘区工作，相当于“永生”，还是可以选择跟人间类似的生活。
而我，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力了。
满都是真的很擅长顺水推舟，我并不想让他好过。
只是他似乎百毒不侵，不管我如何嘲讽，他对着我总是笑脸。
我只觉得，他像是受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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