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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夕颜有点惊讶，但也没有觉得不合理。
毕竟对方是大佬级别的，还能让她这只小虾米给吓到？
约的地方也比较讲究，在素餐馆。听奚柠说是因为教授最近的身体状态不太好，这段时间被公司的医生勒令吃素。
吃素倒是无所谓的，毕竟市里也有不错的素餐馆。
坐在对面的老人大约有60岁左右，保养的不错，就是两鬓有点白。看得出来他是因为心态好才显得年轻，毕竟脸上褶子不少可是眼睛晶亮亮的。
当一个人对自己还抱有希望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教授（夏夕颜也不知道对方名字，先这么称呼了吧）看见奚柠带着夏夕颜走进来了，款款地站起身来。
“抱歉，要你们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吃素。”教授嘴角的微笑很温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柔，半分虚假也无。
夏夕颜礼貌的时候没人拼的过她，乖巧地朝着教授行了个礼，紧挨着奚柠坐在桌子边上。
菜随意点的，没有肉吃，什么都一样。夏夕颜吃方面虽然挑剔，但鲜少有不吃的东西。蔬菜类虽然这两年才开始吃，比以前肯定是强多了。
教授颇有些慈爱地看着夏夕颜，对这个孩子其实他早有耳闻。当然，听谁说的，他还需要暂时保密。
“要知道，你可是我们公司头号提防的战斗力啊。”教授心情很好的样子，朝着夏夕颜眨了眨眼。
夏夕颜乖巧地坐在对面，深深地看着教授。她平日里看人就有这样的习惯，直勾勾的，仿佛眼前坐着的并非一个人，而是一幅画，她盯着那副画看，画并不会觉得不自在。
当她探究的眼神看着教授的时候，教授有一种被某种猫科类动物盯上的感觉，仿佛动一动脑袋，夏夕颜的眼睛就会跟着他走。
“教授，我可以这样叫您么？”夏夕颜的声音软软的，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个邻家的女孩子。
教授点点头。
夏夕颜轻声问道：“为什么要派人去杀穿越的滞留者呢？他们不是你的客户么？”
奚柠端着茶壶的手顿了一下，可也就是一下而已，立刻他就如同平常一样给教授的茶杯倒满了茶。
教授看着夏夕颜，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夏夕颜也不急，只是坦诚地看着教授，眼中丝毫波澜都没有，如同问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而她也只是好奇而已。
教授看了夏夕颜一会儿，轻轻地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淡淡地说道：“你听说过心魔么？”
夏夕颜眨了眨眼，脑子里快速地转了一圈，诚实地摇了摇头。
教授眼中含着笑意看着夏夕颜：“有时候我也很好奇，监管局的工资并没有很高，是什么支撑了你一次次以身犯险从异世将滞留者带回来。”
夏夕颜眼神清澈地看着教授，笑了：“神临也没有多伟大，是什么支撑了教授一次又一次以身犯险将人送到其他的世界呢？”
教授看着夏夕颜干净的，犹如阳光一般金色的眸子，良久才叹了口气：“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八~九，有一个后悔的机会，多难得。”
夏夕颜淡然地看着教授，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可以后悔，就真的不后悔了么？”
后悔，是一个虚拟的词。自己做过的事，日后想起来就算后悔，也是当初自己亲自做出的决定。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后悔呢？
“杀人很简单，既然杀了，你又何必假惺惺地后悔呢？”夏夕颜的声音清清淡淡地在雅间里响起：“做过的事，就是做了，人没有一念之差，所为的一念之差也是你心底里最深的欲望，你压不住了，你不想压着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用后悔当做借口，让自己脸上光彩些？”
奚柠沉默地坐在夏夕颜身边，听她用在平常不过的语气说着犹如刀尖一般刺人的话。
“这样的事，其实自古就有一句话来形容的。”夏夕颜淡淡地抿了一口茶：“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教授笑着看着夏夕颜：“你有没有过后悔的时候？”
夏夕颜坦诚地看着教授：“悔恨的话有过，后悔，从没有过。就算过后想起来觉得不妥当，可当时我能做出那样的选择和决定肯定是最适合的，并不需要后悔。”
教授轻轻地点点头：“倘若所有人都如你这样想，我们神临反而没有生意可做了。”
夏夕颜看着教授：“有伤痛，是很艰难的事，对么？”
教授抬起眼来，看着夏夕颜，那一瞬间，夏夕颜看见面前坐着的并非叱咤风云的神临公司老总，而只是一个曾经也被逼着走投无路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夕颜小姐，人，有时候是需要多条路来选择的，给别人一个选择的机会，也是给别人一条活路。”教授淡淡地说道。
夏夕颜眼神坚毅，并不移动：“那又为什么要杀他们？你后悔了？”
奚柠瞟了夏夕颜一眼，方才还恭恭敬敬地用您，针锋相对之后就用你了，该说夏夕颜真的是胆子大，即使是面对着活过了几百岁的教授，她丝毫退让都没有。
菜送来了，奚柠起身开了雅间的门，服务员鱼贯走进来将菜铺了满桌。教授抿了一口茶，拿起筷子来，看向夏夕颜。
“边吃边说？”教授微微笑了笑，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夏夕颜恭敬地点头：“您请。”
奚柠深深地看了夏夕颜一眼，他突然觉得，或许他一直以来拥抱的夏夕颜，并非真正的夏夕颜。
吃饭的时候沉默，一个字都不说。夏夕颜端着碗吃饭，她从小就这样。她哥也这样，端着碗，不大的手满满地捧着一只碗，吃饭的时候像个男孩子一样，沉默着，架势十足。
奚柠一直没出声，对于夏夕颜与教授见面甚至交锋这件事，他彻底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他知道，教授不会动夏夕颜，夏夕颜也绝对不会吃亏。
很给面子了，夏夕颜没有通知她哥一起来，算得上是非常给他面子了。
这个场景其实也挺玄幻了，毕竟是始终对立的两个组织，现在居然坐在一起吃饭。教授一面吃，一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夏夕颜。
对夏夕颜的了解，他也都是听说。从那个人嘴里听说，从下面的员工嘴里听说，第一次见到真的夏夕颜，觉得这个孩子还是不错的。就是眼睛太利，看事情太认真，这样的孩子活着会非常累。
人生，难得糊涂。
有时候糊糊涂涂过一辈子反而是一种幸福。
可夏夕颜似乎抛弃了这种幸福，让自己走上一条满是荆棘的路。
夏夕颜吃的挺开心的，醋溜白菜不错，素鸭也很好吃，开开心心的，完全不知道眼前的老男人正在一心哀伤地分析自己过得好不好。
夏家的孩子，没有过得好过不好一说。
人还没死，就是要开开心心的。毕竟就算是天塌下来，人也的活下去不是么？
父母不在了，她也得活下去。
她还有她哥……
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可话题没有聊完。
夏夕颜想了想，笑着对教授说道：“您请我吃饭，我请您喝茶吧。我知道一个不错的茶馆，赏个脸吧。”
教授笑着点点头，他不在意。就算是监管局真的派人来抓他，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更何况监管局也只能管异世的事，他在这个地方是清清白白的，警视厅跟他更是丝毫不沾边。
夏夕颜开车，奚柠坐在副驾驶上，后面坐着教授。
路上仍旧是沉默，夏夕颜似乎并不打算在车里谈这件事，神色平淡地开车。奚柠脸色有点阴沉，却也没有到完全不好的地步。教授则是很放松，像是许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一样。
车停在了素允门口，奚柠终究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要真的以为他平时就在大学里钻研课题，跟夏夕颜有关系的事他门儿清。一般的跟踪狂都拼不过他。
一想到里面的人，奚柠咬了咬牙。
可夏夕颜却一脸的淡然，毕竟是来喝茶的，素允是谁的地盘这个不论，茶确实是本市最好的。请大佬喝茶总不能随便去个咖啡厅吧，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门口的礼仪小姐见到夏夕颜的时候眼皮子都是乱跳的，一面笑着将人迎进来，一面赶紧遣人去寻龙清风过来主持大局。
夏夕颜对女孩子向来温和，笑着安抚对方，说只是来喝茶的。
礼仪小姐面上笑着应着，心里哪里敢信，只能不动声色地将人送到楼上雅阁，然后赶紧去寻找靠山。
“你看，她不信我。少不得一会儿龙哥就得来一趟。”夏夕颜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教授挑了挑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夏夕颜有点迷茫：“这很正常啊，她能在这儿工作就是要极有眼色才行。我是谁她知道，带来人喝茶肯定不是普通人，她肯定是要找龙哥的，旁人怎么扛得住呢。”
教授若有所思地看着夏夕颜转头将大衣递给奚柠让他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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