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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南方那种毛毛细雨——它连续不绝，似有还无，能在人刚硬的发茬上，沾成一层细脆的“白糖”。
厉海听见了一阵被压抑的女声泣呼——是丫丫的！
她在低低地又哭又喊：
“爸爸……爸爸……你醒醒啊，是丫丫啊！
“爸爸……你睁开眼啊……“
……
刚刚站定的厉海，车门挡住了某个方向的视线，他跟站在车外边的老迈克来了个对望，
外国老警察，他又是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但这次，已经不用厉海再疑惑了。
因为耳边传来的，是丫丫的呜咽——
声音不大，但让厉海宛若遭到雷劈！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没能看到自己认识二十多年的挚友了！为什么，老警察迈克，两次欲言又止……
他脑袋里浮现出的，是救治女警察之前，老谭主动下车，帮他拉上车门——两个人对视的场面。
彼时，老谭脸上满是疲倦，眼神暗淡，他说：
“老厉，你快救倪警官吧！
“我下车透会儿气！”
这一面，这一句——竟成了永别？
……
车门推开，本来也想下车的倪双双，她也听到了女童的哭喊！
不得不说卡尔曼的隔音效果对得起它的“最贵价格”——无论是伤好后听力大增的倪双双，还是早在治疗女警官时，就已经将剩余异能调集起来，“自闭”敏锐五识的厉海。
他们都没能隔着一扇车门，听到一个8岁女童的低低哭声和呼喊“爸爸”！
他们不知道丫丫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就像不知道老谭……他靠着巨大的轮胎——
什么时候“走”的……
他累坏了！
……
厉海向前迈了一步，同时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了车后边——他没有再挡住也想下车，但已经动作停下来的女警察倪双双了。
他看见丫丫了。她小小的背影后边，是被她抱着的，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
丫丫哭得这么“压抑”，是害怕自己的哭得太大声，打扰到车里边“厉叔叔”救治漂亮阿姨吗？
还是她以为爸爸，只是像她之前一样，睡着了？
丫丫的声音似乎开始加大了——童音划破雨的安静。
“呜……我再也……不乱跑了……爸爸！
“爸爸，你……别睡了！外面……冷。
“……妈妈在哪里啊？爸爸！
“爸爸……我们快回家吧！”
……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连续爆炸巨响——
迈克转头看过去，倪双双也望过去了！
厉海没有，丫丫没有！
丫丫只是受到了惊吓，搂着“爸爸”脖子的小手臂用力，把小身子往“爸爸”怀里又抱紧了一下，想“钻”进去。
但没有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来形成一个——
让她感到无比安全的怀抱了。
……
“爸爸！呜……丫丫好害怕！你醒醒啊！”
丫丫感觉爸爸的身上好冷，是下雨的缘故吗？
妈妈说过下雨要打伞呢——爸爸没有带丫丫最喜欢的那把小花伞来吗？
地上这么凉，爸爸干嘛要坐在地上睡觉啊？
爸爸为什么不抱丫丫，是因为自己乱跑——
爸爸生气了？
……
呀！背后有一个温暖的“东西”靠上来了！好温暖！
爸爸醒了！！爸爸不生气了？要带丫丫回家了？
还是妈妈来了？有时候爸爸抱丫丫的时候，也会把妈妈也叫过来，大家一起抱着呢——
爸爸的手臂很长，怀抱很大，可以把丫丫和妈妈一起抱在怀里！
丫丫最喜欢啦——前面有爸爸，后面有妈妈！
丫丫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娃娃！
是他们最喜欢的宝贝！
……
厉海对于道路远处，显然是人贩子之处发生的变故，“无动于衷”。
他一步步缓缓走到，卡尔曼2米5高大车身的后部。
在靠着车辆轮胎，双腿伸直，坐在地上的老友前面站定。
丫丫小手臂搂着“爸爸”，身后，空空如也——
那双属于一个父亲的双手，无力地搁在，他伸直的双腿上。
还有一台沾着雨水的手机，黑着屏幕。
厉海低着头，看着这所有……
他心疼如绞——
男人缓缓地蹲下来，伸出手，将背后空空如也的丫丫。
还有不能再抬起手臂来，给女儿一个拥抱的老朋友。
一起抱在怀里了！
……
丫丫扭回过头来看了——不是妈妈，是“厉叔叔”！
难怪这么温暖呢——这是属于“爸爸”一样男性的怀抱！刚才在下车时，她已经感受过一回了，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呜……厉……叔叔，你帮丫丫……叫醒一下爸爸吧！
“妈妈在家里吗？我们用爸爸的电话……
“厉叔叔……你帮丫丫，给我妈妈——
“打个电话，好不好？”
……
厉海感觉浑身疲惫——身体里异能，早就消耗一空了！
即使不用异能，不用天眼，从听到丫丫的呜咽，从转头看到坐在地上靠着轮胎，好像“睡着”的老友……那一刻，他就知道：
老谭“走”了！
自己今晚杀了好几个人了！尸体给他的感觉，已经不需要“身体记忆”或透视人体，光凭肉眼，厉海就可以分辨出来了。
“老谭”身上，已无任何生命气息——
和整个冬夜的寒意，融为一体。
……
厉海浑身的疲惫，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无尽的“懊悔”——
他本来可以救自己的朋友的：
如果老谭下车，两人对视时，自己再细心点儿，就能看到这个为了女儿，支持了40多个小时的父亲，他身上那快要熄灭的“生命之光”；
如果抱丫丫下车时，自己能多看一眼车外边，多找找老谭，也许那时候还来得及发现……自己那时，还有些异能；
如果不是自己来帮倪双双，一起追捕那边的人贩子集团，直接送丫丫回到老谭身边……他们一家人应该早就团聚了，已经在家里；
如果自己先“救”醒昏睡的丫丫，他们父女就能够早日“相谈甚欢”，老谭就可以早点作休息；
如果老谭下车时，自己阻止了他，就让他在身边……自己能够发现他有“猝死”迹像，可以马上出手救他的……
……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因为自己的这么多“疏忽”，失去了这个他非常珍视的挚友！
丫丫，失去了父亲！
丽珍，失去了丈夫！
全是我的错！
……
以后，还会失去吗？
要变成怎样的强大？才能够——
不像现在这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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