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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文翊相貌清俊，认真的样子桃花眼中流光溢彩，摇头晃脑吟诵的声音抑扬顿挫异常悦耳。要是昨日养济院中那欧婉真小姐看到此情此景必定会化身迷妹，崇拜得无以复加。
然而，听在换上了一身灰色常服的常衙役耳中差点没酸掉她的牙，拿在手中当零嘴嚼的红薯条都不那么香甜可口了。冲天翻了翻白眼，“酸书呆，你就不能说点人话啊！”
文翊就喜欢看常衙役这幅茫然无奈又憋屈的模样，简直乐此不疲。唰的一下展开折扇摇了摇，“阿乐，愚兄这是用心良苦，不求阿乐能够‘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愿你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愚兄身上沾染些文气，免得再被人诟病乃粗鄙之人。”
“粗鄙怎么啦，又没碍着谁。”看文翊还待张嘴说教，常衙役直接抓了一把红薯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他口中，“要不是你还愿意出六十两银子雇我四天，我真的会认为是你故意整我的。刚才金生和杜小胖在时你都没这么拽文，偏偏他们走了你就开始折磨我的耳朵。”
“呵呵，阿乐多思了。”文翊觉得吧，常衙役这人有时候很愚钝，有时候又敏感得吓人，他还真猜对了自己可不就是变着法子在逗他么。
仔细看常衙役今天的打扮，文翊暗暗点头。一身浆洗干净的靛蓝常服，皮肤还是有些偏黑，也不知是不是常云平昨日大庭广众下解释了两句，今天他没描那粗浓的一字眉，微微有些弯的眉毛的确不够英气，但配上她圆脸圆眼却异常顺眼，特别是神情变幻间总觉着让人心里发痒，淡淡的痒意轻松自在，好似能驱赶所有的沉郁和阴霾。
感谢四妹慷慨解囊献上的红薯干，世界终于清静了。常衙役长出一口气，又觉得沉默中只有咀嚼的声响太单调，想起昨天匆匆从养济院离开忘记的事情，“昨晚云平回来说那人醒来还拿东西打大夫和他。哼，要是我没走非得抽他几下，真当别人都该将就弱者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或许他本就不需旁人相助，阿乐热心对愚兄便好。”文翊热切地盯着常衙役……手中的红薯干，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的小东西吃起来滋味还挺浓。
“放心！我娘说过那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拿了你的银子，自然会履行职责保你平安。不过，你之前说食宿全包还可以点菜？”常衙役丝毫没懂文翊的潜在意思，红薯条香甜，可是怎么越吃越饿？满心思又飞到了即将到来的午餐上头，回答得心不在焉。
从益县县城到平清镇一百五十多里，沿途会经过三个大镇，也会过一段渺无人烟的荒山，而且随着路途前行，地势也会从平原到丘陵再到高山。
以快马奔驰倒是三四个时辰的事，不过文翊出门的主旨是游山玩水，也不知道是省钱还是被人给坑了，租用的一辆马车走得慢不说，走着走着他老人家看到个景色宜人的地方还会下马车走上一程。这不，从辰时到午时还没走到第一个大镇他就被镇外路边一处草庐吸引，又要下车步行一段，作为此行的“保镖”，常衙役自然要贴身保护。可早饭就喝了一碗粥，又跟着走走跳跳，这会儿她都前胸贴后背了，十分羡慕能够跟着马车逃离的杜小胖同学。
“你饿了？”
常衙役总觉得文翊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睛绿油油的有些可怕，但她是真觉得饿了，诚实地点了点头。
“愚兄这里有一点……”文翊变魔术似的伸手在他那洁白的阔衣袖里一掏，摸出来个巴掌大的纸包，话还没说完，那厢焉头巴脑的常衙役眼睛瞬间点亮，小巧鼻头轻轻抽动下，“锅盔！还是肉的！！！”
只是常衙役身高有限，伸手并没有抢过文翊。为了好吃的，她瞬间化身，腆着脸凑到文翊身边，“酸书呆，锅盔给我吃好不好。”劲道的面团拉长折叠拉长再折叠，层层叠叠后拉长摸上拌上各种调料的肉末团起来压成饼，放在沾了油的铁板上煎熟，再撒上芝麻放在铁板下的木炭边炙烤，方能产出如此诱人香味的锅盔，那脆香和油香锁在油纸包中，微微开个口便能让人垂涎欲滴，特别是最爱锅盔的常衙役，根本抗拒不了这诱惑。
“愚兄觉得‘酸书呆’这称呼实在面目可憎。”文翊举高手，总能在常衙役跳起来时完美避开，心里略不爽常衙役对待吃食的态度比对他好了太多。
“嗯，我觉得挺好的啊，你不是酸书呆是什么？”常衙役眼中只有锅盔，“油纸包开了口不赶紧吃，会失了那脆香口感的。”
“你若是愿意改下对愚兄的称呼，愚兄便将纸包交给你如何？”文翊在常衙役晶亮的眼神下快把持不住自己了，超级想伸手摸摸她因为生气鼓起来的圆脸颊。
“文大哥、文公子、文少爷、文老板、文帅哥、文祖宗……”常衙役顿时笑得灿烂，连不轻易示人的酒窝和隐蔽小虎牙都出来了，从小方柔就教他们嘴巴要甜看到人要叫，因为叫死别人又不负责埋。文翊没明说她怎么知道是嫌弃她取的外号不好听呢？瞧，不过是几声称呼，这酸书呆不就举手投降乖乖交出油纸包了吗？
接着，常衙役以快得几乎只看见残影的速度打开油纸包，沿着锅盔咬了一圈，满足喟叹出声：“酸书呆，你是在小北街口姓周的那家买的锅盔吧？他们家的锅盔用料足味道好，就是比别家的要贵上一文钱，大哥都很少给我买这家的锅盔。”
刚刚才因为常衙役那一连串甜腻的称呼叫得满心舒畅耳根发红的文翊顿时又被“酸书呆”给打击得目瞪口呆，从而忽略了常衙役最后那半句差点露陷的话来，假意气愤伸手，“言而无信，非君子乎！东西还给愚兄。”
“哈哈，我还是少年，非君子。锅盔的每一边我都咬过，还喷了口水在上面，你确定要拿回去？”常衙役十分自得其乐，哈哈笑着奔向前方已经看见牌楼的丰镇。昨晚她特地问过常爹，丰镇镇中有一家名为“云来”的歇脚饭馆，招牌菜汽锅鸡十分美味，她定然是要尝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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