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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四口,只剩下三人。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无法适应没有孔月穿梭嘈杂的日子与家庭氛围。
心里空荡荡,家里家荡荡。连走进石巷,仿佛都让人感觉比往常多了一份恐慌,因为像无人巷。
一个孔月,足以支撑起只有两户的整条石巷的人气。
蒋耕带着蒋云松蒋云熙,也不知道是怎么完成了这个悲伤的葬礼。
一切世俗的流程走完,也预示着一个亲爱的可爱的人,完完全全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活生生的孔月,只成为一张小小的照片,挂在家中。
云熙抱着妈咪的照片哭了睡,睡了哭,好多天了她依旧不能接受,情绪不能平伏。
蒋云松一个人下班后不断在鸣城各条马路上走,直走到很夜很累才归家,家来累瘫在床上也不能入睡。
他,是妈妈病发的主要原因。
他,是大逆不道的逆子!他让最爱自己的妈咪气绝身亡!
蒋云松很后悔,悔不当初。假如时光倒来,一切能让他重来,他绝对不买石巷,绝对不再给任何劳累、焦虑、担心和生气给妈咪,他一定全听妈咪的话,娶个老婆生个儿子,让妈咪早日歇下来安静抱孙子不再奔波……
可是,现在一切已经变得永远不可能了!
这个世界没有假如,只有现实。
家里空荡荡,蒋云松的心,空旷得寂寥。
我做错了吗?
我做错了!
他没有办法像妹妹蒋云熙一样不停地哭,不断叫“妈咪你给我回来。”但他真的想耍赖啊,一切做过的事情他都想赖掉,推倒,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妈咪孔月能回来!
终于,在葬礼完成的那一个晚上,关于孔月的一切似乎在这人家悄然销声匿迹,他失声哭起来!
岭南鸣城这边有一个习俗,就是过身的人最好生前物品一件不留。这些习俗蒋耕不太在乎也不太懂,但自有前辈操持,一切按照传说中对子孙后代最大的福荫来做。
于是,关于孔月曾经热闹欢腾地存在的一切,就这么全部运送到郊区烧掉,包括那一套翻烂了的金庸武侠小说,和那一本《小李飞刀》。
蒋云松伸手摸摸二层小厅桌底下,以前堆满了妈咪的武侠小说,现在,空空如也……
他哭了,无法遏止地怀着深深的内疚而泣。
耳边却仿佛忽地响起妈咪孔月的声音,“不准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不准跪,男儿膝下有黄金!”
蒋云松松开捂着脸的双手,慌忙张开眼睛,眼前却是从别墅园林茂盛的白兰树间隙投射进来的一片白光,什么也没有。
没有妈咪了,从此他和妹头,再也不有母亲无尽的爱与关怀,他朝他是如何的成就非凡幸福安康,也不能让妈咪安慰……
“贱取如珠玉,高抛如粪土!”孔月是日金句萦绕耳边。
“仔,无论任何事情,只要跟钱有关的,总有一个涨与跌交替的周期!周期或长或短,有几年,有十年,有二十年,甚至,一代人的人生!有某些领域甚至在你整个人生周期里,都处于上升阶段!比如国运!比如,有可能是我们九十年代才出现的股票,或者,房地产!你懂不懂?你懂你眨个眼睛呀你别老是一副你老爹那副呆滞啊看着我干嘛!”
蒋云松想起妈咪几天前最后一句金句,他慌张触电似站起来,冲进房间打开抽屉拿出笔和纸,把妈咪人生最后的这一金句写下来。
字体因悲痛自责而字字顿挫,一大滴眼泪把“股票”和“房地产”几个字之间洇开,蒋云松用力打了自己的脑袋几下!
他知道妈咪对自己寄予的厚望,希望把她对市场经济对投资市场的触觉传递给他,奈何自己读死书读书死的脑子太笨拙,一直水过鸭背对这些妈咪毕生总结的精华麻木无感悟,把妈咪辛辛苦苦为他积累的股票本金和红利来都抛售了!把妈咪秘密给他买的第一套商品房抵押掉!
虽然换来了九套“危房”,这石巷的房子在之前对于他来说是势在必得的,它们无论过去与未来是必定价值无限的,而且在将来将会是他手中比涨跌交替让人难以踏准节奏的股票更值钱的筹码!
可是此刻,他又犹豫了,迷惘了……
谁说他一定能把这九套“危房”和整条石巷发光发热价值回归呢?
谁知道韩万强之流的地产大鳄用什么方法能让他一夜之间所有固定资产化为乌有呢?
自己在市场经济领域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届书生,又如何能抗衡整个城市改造升级的大潮呢?
抗衡了又如何呢?这九家危房他用自己名下的主房子抵押,也卖出红利来和股票,一旦拖他十年八年,那光是光额利息已经能把他的一生压垮!
他怎么办?
自己的儿子如此不孝如此无能,孔月在天之灵,如何又安息?
这几天,喻安澜都在香江走秀,回来后又一头扎进“爱情公寓”的项目策划中,与不同的大酒店洽谈合作事宜。
当她收到邻居孔月阿姨去世的消息时,她十分惊讶,但也知道这既成事实。安慰了蒋云松和蒋云熙兄妹节哀后,她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当时喻安澜刚到香江,还得工作三天后才能回鸣城,而且签好约不能毁。
于是关于孔月葬礼前后一切事宜,十几年的好邻居喻家,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参与。
喻安澜对不能送孔月阿姨一程,内心是不安的。毕竟孔月阿姨对蒋叔叔太关心妈妈和自己再介意也好,也总是大大咧咧地能帮则帮,能扶则扶,一直很有义气地帮忙照顾着邻居母女俩。而自己到现在为止,第一次走在香江街头穿的那件大衣,还依然是孔月阿姨拉回来给她的日本水货。
“愿阿姨安息。”喻安澜真心祈祷。
喻惊鸿还在医院疗养,没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只是疑惑这几天完全没有人来看她除了安漾。
医生说趁着她好转的契机促进她痊愈,暂且最好留在医院,离开总是发病的百年小楼直到情况相对稳定在高一个台阶,甚至正常。
这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喻安澜现在手头有了上山碧容转帐成功的十万元,她已经不再害怕没钱结账了。但依旧得多赚快钱,因为那十万元是给妈妈治病的,她依旧缺钱缺内心很慌乱。
她根本无法肯定韩万强是否会兑现关于“爱情公寓”成功运作后四十三万元的奖励,关键还在,她是否能成功运作“爱情公寓”项目。
但她必须成功!她必须在资产上迅速赶上蒋云熙。
连最有活力最想离开别墅园林的孔月阿姨都不在了,安静的别墅园林和石巷更加死寂,余下的人都似乎要跟别墅园林一起老死似的,她要逃离那儿唯有自己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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