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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熟悉好听的男中音响起，蒋云松抬起头，是流浪歌手收起吉他跟他说话。
这个流浪歌手感恩于蒋云松之前但凡经过都会给他十元八块的，特别豪爽，于是忍不住关心一下，多口问了一句。
“是吧。失恋吧。也不算吧……”蒋云松神情呆滞。
“嘿！一看你这傻样儿，就跟我当年一模一样，情种！情痴！没用的，兄弟！”
“怎么没用？”蒋云松问。
“对女人，只管痴情，没用！特别没用！”流浪歌手拍拍蒋云松的肩膀，说，“只有赚够了钱，直接拎上钻戒、婚房钥匙求婚才是王道！”
“你赚够了吗？”蒋云松明知道这话太讽刺了，可是，他忍不住要问。
“差不多了，还差几百块，我又存够十万，准备杀入股市，再搏一回！赢了，娶美人归，输了，认栽，今生不再碰一只股票！”
蒋云松一听，呵，这流浪歌手原来跟他一样，也打算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票市上。
“可是啊，一买就跌，一抛就升。你不觉得，股市能把活人给玩死吗？”
“是啊，要不怎么叫炒股呢？七亏两平一赢，铁一般的定律，你怎么赢这八个人？你有想过吗？”流浪歌手问。
这话太熟悉了，像极了妈咪孔月的金句。大概股海浮沉的人，都这样说话的吧？蒋云松想。
“那你怎么做的？”蒋云松问。
“我驱使自己克服整座鸣城九成九的人都克服不了的面子问题，我有工作，有饭吃，我是本地人，可是我来当乞丐了！而且从中赚到了钱！”
流浪歌手的话，确实让蒋云松震惊。
假如他真如他所言，有工作有饭吃，在鸣城这座特别传统特别爱讲面子的小城市，确实是不会来卖唱乞讨的！
谁会拉得下面子这么做呢？
“可是我来了，我当乞丐来了！又怎样？英雄莫问出处，只要我存够第一桶金，我用乞讨般最低的姿态最隐忍的秉性潜入股市，我希望，这种品性，能让我忍受股市一切波浪起伏的折磨，能看透人世间一切的障眼法，掠过一切谣言与攻心术，最后！获得人生应有的荣誉和资本！”
流浪歌手说。
多么悲壮，多么悲怆！
在不炒股的人眼中，炒个股而已何须弄成这样子，非得破斧寻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甚至非得要把自己炼成一个疯子！
但蒋云松经历过银广厦和过去几天抛售妈咪生前买下的股票，他知道这流浪歌说的，是心底话，是大实话。
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与智慧，何谈在股海中胜出！
“不疯魔不成仁！坐在那就能赚钱，你以为真的那么容易？还用人家起早贪黑地累死累活忙生计？股市赚一分，掰开都是血与泪。你妈我留给你们的每一句金句，每个字都是以数以万计的钱作为教训总结出来的！你们给我好好听着！”孔月当年金句，又萦绕在蒋云松脑海里。
“振作吧兄弟！起来！我们是打不死的股民！”流浪歌手伸出手，蒋云松居然把手也伸出来。
两个失落的青年，在天桥击掌，互相鼓劲！
“哎，我叫阿超，嘿嘿，你叫我超哥行了。”流浪歌手伸出手，
“哦，超哥，我叫，蒋云松。”
两人算是认识了。
“兄弟，这个星期天，我去省城一趟，听个讲座。”阿超说。
“什么讲座？”蒋云松问。
“姜策！你知道吧？股市评家中很出名的，他来从外省过来做股市论坛，听说每回他的论坛准会推荐牛股！一买即爆！”阿超收起文青的忧郁，换上一脸铜臭。
“真的吗？”蒋云松眼睛有了点神采，“如果真是这样，听听也无妨。”
“三百块钱入门票呢，在体育馆举行。你要去，一块去。周末。”
“好的，谢谢你啊超哥。”
“客气！哈哈，我们是打不死的股民，那点屁钱能天天想打新，只希望早日娶她入门来临幸，满天都是小星星，满屋都是闪闪黄金！有钱就够硬，有钱就是硬！”
超哥说着说着便唱起了即兴歌谣，蒋云松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一个人潮汹涌的股民盛会！大家排着长龙，来到门口逐一现场交上三百块钱，拿到门票进去霸个位置。
霸不上位置的挤在边上，挤不进去买不到门票的，从外墙爬上去吊窗口那！
太疯狂了！蒋云松这才知道妈咪孔月和超哥这样的狂热股民，并不是少数！
姜策开讲，把孔月曾经教过蒋云松的看图技巧，画图技巧，和箱体以及数波浪等等都过了一遍。
这些，蒋云松像听函数一样早已经听孔月讲解过了。可是一到实战操作，他总觉得很难应用，这一次听姜策讲了整天，上午三小时，下午也是三小时，跟股市开市的时间一样，现场分析十分精彩。
当时证券周刊和报纸上，异军突起一批大红人：股评家。
这些股评家，可真是英雄莫问出处，有做机械起家的，有写诗写小说的，还有美女，都是最早的一批股民的操盘手演化而成的证券写手，都写得一手煽动性极强的好文章，他们形成全新的只属于股民的语言表达体系，知识面十分广，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维基百科，从上下五千年再纵横全球，仿佛什么都懂，甚至个个都是段子手的最佳雏形。
每个周末出版的周刊或报纸，充斥着他们让散户们乐此不疲的一周股评，未来展望。其实他们都有一个任务，就是收了钱为庄家或机构或大户或上市公司做势，专门放出各种“消息”，以制造舆论及氛围便于到时出货或吸货。
“散户，就像韭菜，割不完，也打不死！只要你有良好的心态，足够的隐忍，十足的坚持！要相信，没有只跌不升的股票！希望，就在明天！”
全场被姜策煽动得热血沸腾！
蒋云松感觉简直要疯了！
人们对一夜暴富的狂热，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或许正如妈咪孔月所言：“这时代跟你读书时候所认知的完全不一样了！你读的数理化语地英，基本都用上，可又基本都用不上！你得重新学习呀仔！”最后，姜策为了让九十年代的股民，对这三百元一张的天价门票觉得绝对超值，于是在论坛讲座结束时，隐晦地推荐了一只未来将跑出天际的猛股钱江生化！
蒋云松跟超哥一样激动，颤抖着拿出圆珠笔把这四个字记在手掌上：钱江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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