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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车，一身月白衣衫，缀着粉团花簇的纹。
别人穿奇怪另类，季三少穿，只衬的人面桃花，潋滟芳华。
看见季宗凛出来，季宗彦微怔，侧头就看见后面跟着的沈春妮。
她还在想《芙蓉锦记》是个什么书，没看见来人，跟在季宗凛后面撞到了他背上。
摸着脑袋抬头就看见季宗彦。
她慌忙两手背后，站的笔直，嘻嘻嘻的笑着：“少爷。”
季宗彦目光微嗔，见她没事便放心了。
“还不过来。”
“哦。”沈春妮急忙过去，谢蒙戳她：“你怎么出去这么久，三少吵着要喝你泡的茶，左等右等你不回，这才来找你的！”
沈春妮吐吐舌头：“少爷怎么知道来曹家找我，他派人跟踪我啊！”
季宗彦回头睨她，沈春妮竖大拇哥：“什么都瞒不过少爷，少爷真聪明！”
曹钦跟窦晓榕在旁边看着，上来行礼。
“三少。”
季宗彦礼貌点头：“曹大哥一贯叫二哥宗凛，叫我也直呼名字吧。”
曹钦受宠若惊，他其实未曾跟这位季家三少打过交道，只听外界传言，知道他是个性子冷僻，不爱交际的人儿，如今一看，倒是觉得有三分暖色。
“三弟是为了春妮姑娘来的吗？”季宗凛问：“她没闯祸，你不必担心。”
季宗彦看沈春妮一眼，一身小厮的行头，一看就是又调皮捣蛋了。
他懒懒散散，道：“我出来闲逛，路过曹家想着来打声招呼而已。”
谢蒙：嗯，闲逛之前可是砸了家里两个茶碗，念叨了五六句“沈春妮怎么还不回来！”。
三少的嘴，骗人的鬼！
季宗凛和曹钦心领神会，看来外界所言不虚，三少的确宠沈春妮。
接着人了，几位便就此告辞，季宗凛把工厂拿来的布送给沈春妮，沈春妮感谢，给他鞠躬，说：“二少，要是有机会，我去老宅看望二少奶奶，我讲笑话给她解闷儿！”
季宗凛微笑着点头：“好，求之不得。”
就此分别回家。
金贵开车拐了趟沈家，沈春妮把布料交给李氏，李氏喜不自禁，她包了包子和燕饺，打包了一大盒让沈春妮带回公馆。
下午，沈春妮一直在季宗彦身边伺候着。
季宗彦在练字，她跟着练，只比划，一边比划一边想起什么，问。
“少爷，你知道《芙蓉锦记》这本书吗？”
写字的笔抖了一下，墨汁阴了汁，一副好字毁了。
沈春妮“呀”了一声，拿起来好惋惜：“就差最后一笔了！”
她侧头，见季宗彦表情愣着，瞧着她问：“谁告诉你这本书的？”
他脸上都是惊讶，还带着点慌张：“你要看《芙蓉锦记》？你找到了？在哪里，把书给我！”
沈春妮奇怪：“还没找到呢，少爷，你看过？”
季宗彦倒抽一口气，表情不自然：“没有！”
沈春妮笑着靠上去：“你骗人。”
“你看过对吧？”
“没有！”季宗彦反驳，颧骨微红，他干咳两声，命令：“这本书，你不准看！”
沈春妮：“为什么？”
季宗彦手指伸直又攥紧：“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准看就是不准看！”
沈春妮鼓着腮帮子：“可是要拜窦先生为师，就得找到这本《芙蓉锦记》”
季宗彦恍然大悟，他就说嘛，沈春妮怎么会好端端的找这本书！
原来是窦先生提的要求，恶趣味！
窦靖礼那个老东西！
季宗彦没好气儿：“不用拜他了，我教你。”
他什么不会啊！还用的着她四处求人学艺？
“少爷你不是忙吗？再说我还什么都不会，难教的很，先找不如你的师父，最后我把他们都打败了，您再亲自教我！”
这话捧的厉害，季宗彦受用，脸上笑意立现，退了步道：“那你书不准看，一眼也别看。”
“听到没？”
他戳沈春妮脑袋，一下不过瘾，戳了好几下。
“哎哎，知道了！”沈春妮捂着脑门答应。
“少爷最近管的越来越宽了，书都不让我看！”
沈春妮去到厨房洗茶杯，金顺在一边：“什么书？”
“《芙蓉锦记》，金顺你听说过吗？”
金顺摇头。
沈春妮叹了声：“唉，那我去哪找啊！”
金顺帮她把洗好的杯子沥水，说：“不然你去泓文女中对面的图书馆看看？”
“图书馆？那是啥？”沈春妮疑惑。
金顺挠头：“我以前偶尔听三少说过，图书馆里面都是书，不卖，只借，跟卖书的铺子还不一样，你可以先在里面看，什么时候找到合适的了再借，看完不借也行，没人管。”
“看完不借也行？那不跟免费的一样？”
沈春妮惊讶：“有这好事！”
金顺不是太懂，只点头说：“嗯，是挺好的，所以现在很多穷学生，买不起书的就去图书馆，救济了不少人呢！”
“你抽空去那找找，没准儿能找到你要的书！”
沈春妮一听大喜，立刻点头张罗着去。
正巧今天晚上有空。
宋城的张老板来了，季宗彦设宴款待他，沈春妮不愿意去，季宗彦也不想让她去，她便清闲了，晚上照金顺给的地址去了图书馆。
好大的一栋房子。
远远看巍峨气派，正门上一张大匾，匾上的字很漂亮，但不好好写，歪七扭八，所以沈春妮不认识。
她左看右看，迟疑着进了门。
晚上时候，图书馆里人还很多，几排灯照的屋里亮如白昼，一片书香气，里面分为两个区域，一个区域都是桌子椅子，有人在安静看书。另一个区域有七八个超大的书架。
比少爷的书架都大！
沈春妮充满好奇，迫不及待的往前走，门口柜台的小姑娘，学生模样，急忙拦住她。
“这位小姐，请先做登记。”
小姐？
沈春妮攥着手，不好意思的往后退，礼貌的冲着小姑娘点头。
“我不是什么小姐的。”她摆手，怯怯的笑。
小姑娘穿着学生服，冲着她点头：“现在新式称呼都叫小姐的，叫男生先生。”
“哦。”
先生，她往后叫季宗彦先生？
有点怪怪的。
小姑娘执了笔，在本子上写着日期，问：“小姐你叫什么？”
“沈春妮。”
“家住地址呢？”
沈春妮报了沈家的地址，小姑娘点点头：“要付一点押金的，您要只看书不借的话押金走的时候退，要借的话，等您还书那天再退。”
怕沈春妮听不明白，小姑娘微笑：“我这样说您明白吗？”
还第一次有人对她说“您您”的呢！
沈春妮不好意思了，急忙点头，押金不多，她能掏的起。
付了钱，小姑娘给了她一个号码牌，说：“您第一次来吧，我给您介绍一下吧。”
沈春妮点头，小姑娘便带着她往里逛。
好多书啊，沈春妮像是进了一个书的海洋，她最近新学了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后一句她还不懂，前一句是体会到了。
这么多的书，要是都看完了，学会了，可不就跟住在黄金屋了似的吗！
真好真好！
沈春妮渴望的看着那些书，小声问：“内个，我能碰一碰吗？”
小姑娘笑笑：“当然可以。”
沈春妮好奇的拿了一本，结果翻开来一个字也不认识。
她惊讶，小姑娘解释：“这是英文原版，您看不懂是正常的。”
沈春妮点着头放下书，小姑娘问她：“姑娘识字怎么样？都认得吗？”
“大部分吧，有些还在学。”沈春妮说：“我看得懂聊斋。”
小姑娘一点都没笑话她，很认真的点点头：“那您来这边，这边是故事性图书，字数少，也不难，您可以从这一块区域里选。”她指了指旁边：“这里有书签和笔纸，您可以做笔记，但不能写在书上，弄脏了书是要赔偿的哦。”
沈春妮点头如捣蒜。
逛了一圈，沈春妮跟小姑娘道谢，顺带问了句：“请问这儿有《芙蓉锦记》？”
“《芙蓉锦记》？”小姑娘想了想，说：“这里书太多了，我也记不得全部，这样吧，你去那边找找看，那边都是中文的。”
“嗯，好，谢谢你。”
沈春妮急忙去找书，结果找了一个多时辰都没发现。
她有点沮丧，随手抓了一本书翻起来，结果刚抽出来，书旁边的缝隙里掉出一支笔。
沈春妮狐疑着捡起来，是支钢笔，黑色的底儿透着亮光，笔帽和笔身处都围着一圈金带，亮闪闪的，笔杆底部刻着两个字。
允淮。
沈春妮狐疑着看看四周，这一片书架处除了她没有别人了，是谁掉的呢？
她放下书，拿着笔走去读写区，结果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沈春妮看了看天色才发现很晚了，少爷该回家了，她往柜台走。
小姑娘也正要下班，给沈春妮退完押金，她背着帆布的袋子要走。
沈春妮把笔拿过去，小姑娘看了看。
“应该是哪位客人不小心落下的。”
她在柜台看了一下，啧了声：“这抽屉还坏了，没法儿锁。你看我连今天的收帐和笔记都揣在了身上。”
她为难：“这笔挺金贵的，价格不菲，我怕放在这儿会丢。”
“不然你给我吧，我带回家，明天再带回来。”
正说着，外面有人在喊小姑娘，是她父亲，她揣了一兜子的钱，害怕走夜路不安全，所以让父亲来接。
“就来！”
她朝着沈春妮伸手，沈春妮摸着笔说：“我在外面等等失主吧，这笔上刻着字，像是主人心爱之物，应该一会儿就来寻了。”
她想了想：“要是我没等到，明天一早我再给你送过来，我不私吞的，我留了住址，你可以去我家找我。”
小姑娘微笑，相信沈春妮是个好人，她点点头，带沈春妮出去，一边把门锁了，一边嘱咐。
“现在天冷了，你别等太长时间，明早这里八点开门，我是下午的班，我会跟我同事说你会来还笔的。”
沈春妮点头：“那要是我等到失主了，就写张纸条塞到门缝里，你跟你同事说，明早记得看。”
哇，她做事好仔细呀。
小姑娘很开心的点头，跟沈春妮握手：“我叫万珍，珍珠的珍，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沈春妮。”沈春妮同样高兴的握手。
万珍跟着父亲走了，沈春妮坐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
今晚月亮好大，正好就在她抬眼看的见的地方。
一阵冷风刮过，沈春妮抱了抱胳膊，看着街角稀疏的人群。
几分钟后，一辆车停在图书馆前。
车灯映出一圈光影，车上下来个人，穿着衬衫西裤皮鞋，笔直的身型配上一张雅致端秀的脸，白皙的皮肤，五官清秀，此时表情里三分温容，七分焦色。
被月光一照，却依旧是朗俊如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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