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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整理好云鬓，走进傻根的房间。
进门，她大大方方说：“哥，这门亲事俺同意，你为俺俩办喜事吧！”
傻根闻听一愣：“真的？”
“嗯，你是为了俺幸福，妹子答应了。”
“妹子，好妹子！”傻根闻听感动不已，觉得麦花真懂事。
自己等于了却一桩心愿。
“十天之内，你给俺俩完婚吧，妹妹等着当新娘子。”杏花的表情很平淡。
“好！结婚的费用我包了，再送你俩一套房子，南山的别墅，你跟阿甘随便挑，要哪一座都没问题！”
傻根激动不已，喜极而泣。
只要妹子能幸福，他做什么都值得。
麦花也乐滋滋过来拉上二姐的手。
“姐，你终于想通了！”
“是啊，想通了，麦花，你以后要跟傻子哥好好过，姐……祝福你们。”
同样的话，一年前她就说过。
就是麦花跟傻根成亲那天。
今天再说一遍，等于彻底跟这个家告别。
傻根乐得手舞足蹈，不知所以。
马上打电话通知栓子跟柱子，明天进城采买，准备嫁妆。
另外，婚房也需要粉刷一遍，各种家具都要添置。
妹妹成亲，绝不准她受委屈。
杏花却没再说话，反而走出家门，迈步走向田地。
剪子岭夏季的夜晚很凉爽。
冷风从山梁上刮过，吹动漫山遍野的庄稼，她的心也冰凉冰凉的。
心早就死了，麻木不堪。
既然不能嫁给傻根，嫁给谁都一样。
忘了吧，撒手吧，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修行。
傻子哥就是自己生命里的匆匆过客。
迈步在村口的小路上，天上下起一阵蒙蒙小雨。
眨眼，衣服被淋湿，她却全然不知。
“杏花，你咋了？杏花？”
忽然，小娟从旁边经过，十分惊讶。
杏花不知道怎么进去小娟屋的，也不知道小娟怎么把她的湿衣服扒下来，换上干衣服的。
“这丫头？干嘛淋一身雨水？你傻啊？”小娟心疼地问。
“小娟姐，呜呜呜……！”杏花趴在她的怀里哭了。
此刻，她才明白小娟心里的苦。
当初，小娟也跟傻根爱得死去活来，两个人滚过多少次打麦场，高粱地？
杏花跟她红过脸，打过闹过。
现在自己竟然活成她的模样。
“好妹子别哭，到底咋了，跟姐说！”小娟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断安慰。
“小娟姐，我跟你一样，是个伯虎星啊！呜呜呜……！”
“啊！”小娟吓一跳，赶紧解下杏花的衣服查看。
不瞅不要紧，一瞅失了魂。
果然，杏花跟自己一样，溜光一片，寸草不生。
“咋会这样？咋会这样啊？”小娟惊讶不已，竟然碰到了知音。
“姐，你说伯虎是不是真的会克人？俺哥给我介绍对象，是阿甘，你说我会不会把阿甘克死？”
杏花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就是担心克死傻根。
嫁给阿甘，不跟他上炕，这样阿甘也不会被克死。
小娟却苦苦一笑：“胡说，白虎克人是瞎扯！没有这回事！”
“那你当初嫁给大孩二孩跟三孩，为啥他们都死了？”
“他们的死全都是意外，我跟你哥也好过，他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此刻，小娟已经成熟，根本不再相信那个传说。
“你跟我哥好好的，他为啥会选择放弃你？”杏花又问。
“他是为麦花啊！麦花没有他会比我更惨！你哥只会心疼弱者。”
“那你身边没他，日子是怎么过的？”
杏花很想知道，作为一个寡妇，怎么熬过漫漫长夜。
小娟又是一笑：“我教你怎么熬。”
说完，她拿起一个簸箩，簸箩里装很多黄豆。
轻轻一撒，黄豆全被倒在地上，来回乱滚，充实了整个房间。
然后小娟弯腰，将黄豆一粒一粒捡起。
一边捡一边说：“把黄豆捡完，天就亮了，眼睛盯着黄豆，也就不想你哥了。”
轰！杏花的脑袋被闪电劈中。
“从前，你就是这样想俺哥的？靠捡黄豆？”
小娟说：“是，要不然呢？还能咋办？”
“俺哥跟麦花成亲，就没找过你？你俩……没偷偷好过？”
“你哥是个非常专一的人，从不偷鸡摸狗。
他更爱麦花，我也不会再骚扰他。”
“姐，你的命咋恁苦？恁苦啊？呜呜呜……！”
杏花扑进小娟的怀里哭得更厉害。
没错，小娟平时就是这么熬的。
夏天还好点，冬天的夜更长，完全靠捡黄豆。
“妹子，这就是命啊！我跟你哥有缘无分。”
“姐！我以后跟你好，咱俩做好姐妹！俺哥不来，我跟你做伴！”杏花说。
“算了，你要成亲，有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家庭。”
小娟莞尔一笑，拒绝了她。
这一晚，杏花在小娟这里呆好久，也哭了好久，半夜才悻悻离开。
把杏花送走，小娟关上门，躺在炕上。
还是那么寂寞，那么煎熬。
其实她没跟杏花说实话。
每次想傻根的时候，除了捡黄豆，还有自我安慰。
这个秘密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此刻，她又想傻根了。
脑子里都是男人的影子。
想起当初跟他在山道上打滚，在打麦场和玉米林里打滚。
男人将她裹在身下，仿佛要撕扯揉碎。
她也在傻根的怀里发出轻声的呢喃。
脑子里想着男人，身体就不安稳起来，来回扭曲。
两手在自己的面颊，脖子，胸口跟肚子上游走。
滚来滚去，衣服全都不见。
小娟抱上一个枕头想象成傻根。
枕头被她揉得咯吱咯吱作响。
她的嘴巴里呼喊傻根的名字一千遍，一万遍。
“傻子哥……俺的小哥哥，小亲亲，你撕碎我吧，弄死我吧，我不想活了……！”
直到浑身痉挛，不断哆嗦，一股酣畅淋漓流遍全身方才作罢。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的精神很不好，眼袋很大。
洗脸刷牙后走进工厂。
傻根看到她，顿时吓一跳。
“小娟，你咋了？”
“没啥？”女人的眼光赶紧躲闪。
“不对，你是不是病了？别走，我摸摸。”
没等小娟躲开，傻根的手摸在她的手腕上。
仔细感受一下，他瞬间啥都明白。
女人肝火旺盛，眼光呆滞，浑浑噩噩，分明是想汉子了。
一宿一宿地想。
傻根叹口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小娟却微微一笑：“傻子哥，当初放弃，是俺自愿的。”
“苦了你了。”
“能天天看到你，小娟就不苦，我跟儿子都不苦！”
女人的嘴角扬起，却展出幸福的笑容。
不求长相厮守，但愿曾经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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