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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胜带着六个新兵，手持利刃，虎视眈眈。
感受到李辞的眼神，四人脑袋压得更低了，他们的心情无比复杂。
历经千辛好不容易离开战场，结果脚后跟都没站稳，屠刀就再次架在了脖子上。
为首名叫王田的奸细，长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我等已辩无可辩，世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辞面无表情，清冷视线，在四人身上来回扫视。
片刻过后，李辞的一声轻叹，打破了营房里压抑无比的寂静气氛。
“于理，本世子不该有半点妇人之仁，只管将尔等就地正法即可。”
“但是于情，却不愿在你们刚离开战场，就刀剑相向。”
潜伏在黑尉中的奸细，基本全部被清除了，只剩下眼前这四人。
但这四人，情况却较为特殊。
他们虽是奸细，却跟随赵杵浴血奋战，宁死不退，甚至还冒着生命危险，保护大杨村妇孺脱险。
李辞双目如剑，厉声质问：“为何不反？”
“在长旗县的时候，你们有的是机会。”
王田摇头苦笑：“说来不怕世子笑话，我等虽是奸细，却也是有志向的奸细。”
“为青云党效力，乃是为了成就大业，再铸大楚辉煌。”
“赵杵为了保护大杨村百姓，可谓是鞠躬尽瘁，我等就算再不是东西，也绝不会在赵杵背后捅刀子。”
说到这，王田抬头迎上李辞的视线，脸上流露出一抹复杂神情。
“只可惜，今夕非往昔，物是人非，青云党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青云党了。”
“除户部尚书和舍生取义的吴侍郎外，其余党羽，早已腐化。”
“我们虽各为其主，但只要都是为了大楚百姓造福，暗中通融，又有何妨？”
李辞不为所动，倒不是铁石心肠，而是……他早已洞悉，青云党的内部分化。
当年文官集团，正是因为政见不合，才分化成各个党派。
而青云党，同样正在步文官集团的后尘。
以郑璞为首的实干派，逐渐边缘化，而刑部和望族派，已经逐渐占据主导。
凡京畿望族，无不对四大豪族仰慕之至，就连南宫家也不能免俗。
呵……
宗室力量的积弱，青云党的分化，桩桩件件，若说没有四大豪族的暗中操作，打死李辞都不信。
朱美人就是出身豪族，美其名曰，替楚帝分忧。
实则……
细思恐极！
豪族的手，早就伸进了大楚最黑暗最敏感的争斗里，上至楚帝，下至青云党，全都被豪族给“盯”死了。
四大豪族，几百年的积累，甚至比大楚建国的时间还要长，就连开国先祖，都要借助四位白衣秀士的力量，方可成就大业。
郑璞有一句话，李辞至今记忆犹新。
尔等一朝勃发，岂能斗得过青云党百年经营！
换言之，四大豪族积累数百年，美其名曰，只经商，不干政事，实则力量早已渗透到大楚的方方面面。
就连楚帝，在四大豪族的眼里，恐怕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傀儡皇帝罢了。
李辞再次看向四个奸细，眼神已经逐渐平和。
这四人与郑璞倒有几分相像，满腔志气，换来的却都是憋屈。
“郑璞自然称得上豪杰！”
“至于吴守义，算了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未腐化，但却病态极端。”
“你们走吧，趁我改变主意之前！”
李辞一甩长袖，转身离开。
结果刚走出去两步，身后就传来王田的喊声。
“请世子，收留我兄弟四人！”
“我们虽是奸细，但能够加入黑尉，自然是武夫出身，青云党已难载我等志向，若成大业，唯有乘世子东风。”
李辞脚步微停，微微转身，余光一瞥：“你们要背叛青云党？”
王田没有任何迟疑，铿锵有力的回应。
“背叛又何妨？”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青云党羽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大楚烂透了，殊不知，青云党也快慢慢的烂干净了。”
“朝野内外，全都对长旗县的惨状视而不见，仿佛只有世子，能够看见民生疾苦。”
“当看到齐蒙率领的黑尉，锐不可当之际，我就已经明白，世子扶持长旗县，绝非政治操弄，更非儿戏。”
说话间，王田直接一头杵在地上，另外三个奸细，也是一样。
“不成事，毋宁死！”
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经过的保胜，暗暗咋舌。
他没想到，青云党里竟然会有这么多有志之士。
说到底，还是大楚太烂，这些志士别无选择，只能乘青云之势。
而今，世子的崛起，自然给了他们另一个选择。
李辞眼睛微眯，重新审视这四个奸细，许久过后，他沉声问道：“报上名来！”
王田抬起头，重重一抱拳。
“我乃京畿禁军下辖，虎翼军武尉王田，十三岁从戎，服役十年。”
另外三人，也不含糊。
“我叫刘鹏，禁军下辖，虎翼军步弓手，十五岁从戎，服役五年！”
“马彪，原禹城千岁军第二营重甲战卒，十三岁从戎，服役十二年。”
“萧百世，原禹城千岁军第五营游击校尉，十六岁从戎，服役二十三年。”
虎翼军……
若李辞没记错的话，当初攻打长旗县，全军尽墨的骁武营，就是虎翼军下辖。
凡虎翼军将士，绝无懦夫。
而千岁军更是大有来头，本是恭王一手打造，后来交由太子统帅。
太子薨，千岁军就成了卢成的亲兵，战力卓绝，乃是北方三州第一雄军。
这四个奸细，竟然全部出身声名赫赫的王牌精锐。
由此可见，他们为青云党效力，并非逐利，而是希望志向有所托。
“从这一刻起，你们就是真正的黑尉了。”
“既然都是百战精锐，那就不必再藏着掖着，尽管将你们的经验和战法，传授给豚牢新兵。”
“黑尉虽勇，但成就不了大事。”
“骁武营尽墨于长旗县，本世子既要扶持长旗县，更要重建骁武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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