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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办公室的暖气开得足,苏而韵从公寓走到医院大门,只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手缩在口袋里，小脑袋垂到暖绒绒的围巾里,裸漏在外的皮肤组织全被包裹住,寒气还是从脚后跟往上攀爬。
苏而韵在更衣室换好衣服，跟着老师去查房。
她保研到了南大临床医学,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都要在南城第一人民医院进行轮转学习。
其实,她本可以留在A大，但林岁昭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南城救援队，她故意存了个小心思,请徐师太做媒，把她介绍给南大的同僚当研究生。
谁曾想,她刚来不久,林岁昭就被暂时调回了申城。原因是申城救援队的大队长受伤,需要养伤，又一并申请了婚嫁，前后加起来有半年的假期。
入学通知书发到手中，苏而韵整个人都不好了。
经过两年的异地恋,苏而韵煎熬无比,非常想结束这种恋爱方式。
得知消息的那晚，她沉默良久,一本正经地说：“昭昭,我们也结婚吧。”
林岁昭哑然,小朋友的求婚来得太突然，而且……他觉得求婚这种事，应该他来做。
苏而韵板着小脸，补充上原因：“这样你也有半年的假期了，你就可以来南城陪我。”
顿了秒，她促狭一笑：“让我体验一把金屋藏娇的快乐，怎么样？”
就知道她是说笑。
苏而韵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咯咯笑了两声，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弯起的弧度顿时收敛起，低声说：“不然我同学都以为……”
她其实没有男朋友。
离开申城，认识了一帮新的同学，大多都没见过林岁昭。
入学后，也有很多学弟学长对苏而韵展开猛烈的追求，皆被她以“有男朋友”为由拒绝。但没人见过林岁昭，久而久之，他们就怀疑这是苏而韵专门用来拒绝男生的借口。
譬如现在，同门学长买了早餐，热乎乎的包子豆浆放到苏而韵的桌上。
大四来实习的学弟，热情地邀请她共进午餐。
苏而韵礼貌拒绝：“学长，我吃了早餐来的。”
有幸一起吃过饭，苏而韵那天刚值完班，三顿饭赶在一起吃，饭量比平常大了一倍。
学长就以为她吃不饱，把包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没事你留着吃，万一饿了呢。”
实习学弟微信戳她：【学姐我找到一家超级好吃的自助餐厅，咱俩去一定能吃回本来。】
苏而韵觉得“大胃王”这个tag是摘不掉了。
学长盛情难却，苏而韵盯着热腾腾的包子，双手掩面，表情非常痛苦：“要是我男朋友知道我吃了其他男生送的包子，一定会杀了我的。”
学长对苏而韵口中的男朋友十分好奇，一边怀疑是个虚拟人物，一边又当成渣男问候：“什么？！！他竟然家暴——学妹，这种男人你留着他干什么！”
苏而韵：“……”
算了，两个包子而已。
昭昭不会介意的。
苏而韵只盼着哪天林岁昭休班，抓紧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毕业后，林岁昭进入救援队，生活依旧规律，甚至比上学时还要有条不紊。
除了出任务时兵荒马乱，剩余时间就是训练、体测，以及办公室休整。
休整那段时间，苏而韵看出他异常的清闲，怕他无聊长毛，把织了一半的围巾快递来，让他有的事做。
快递是在单位签收的，当着一众队友的面。
林岁昭掀开盒子，里面堆积着一团毛线，队友揪起一根：“队长，想不到你还有这才艺。”
另外一个队友讷讷补充：“……还是粉红色的。”
救援队里全是男人，太久不和女孩子接触，不少人开始怀疑性取向。
刚调来申城救援队，队友们还不太了解新队长的私生活，面面相觑一会儿后，胆子大的直接凑上前问：“队长，你是直的不？”
林岁昭舌尖顶了下上颚，淡漠地觑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应该是吧。”回答得不算笃定。
林岁昭将毛线团成球，实话说：“我女朋友的东西，别瞎想。”
一众人这才放了心，讪笑道：“哦哦，原来是嫂子的东西……”
林岁昭端坐在桌前，盯着毛线球以及织好的半条围巾，思考着从何处下手。
这种女孩擅长的手工他是一点都不会，打开教学视频，跟着博主简单织了两下，一转眼，毛线缠在了一起，解都解不开。
当晚，林岁昭给苏而韵发去视频电话，彼时苏而韵刚洗完澡，头上缠着干发帽，小脸被水汽蒸的泛出红晕。
她低头摆弄手机，领口开得大，林岁昭避无可避看到里面，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眼，苏而韵笑眯眯坐好：“织围巾是不是特别简单？”
林岁昭一句“我还没学会”梗在喉咙里，看着小姑娘眼中流露出“我相信你”的神情，他实在没想好如何开这个口。
苏而韵以为自己习惯了异地恋，可谁不想每时每刻都能和喜欢的人见面。
又到了晚上容易emo的时间段，她耷拉着小脸，话语中掩饰不住的低落：“也不知道下回见面是什么时候。”
林岁昭何尝不知道，苏而韵抓住一切机会，在努力走向他。
为了他跳出舒适圈，到了陌生的环境，本以为能在他的陪伴下，开展一段新的生活。
林岁昭薄唇紧抿，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苏而韵想要的不是他的愧疚感，是能看到未来的曙光。
意识到自己的话让气氛变得沉寂，苏而韵摇了摇脑袋，把坏情绪暂时驱散：“昭昭，你记得在围
巾上织一颗小草莓！”
林岁昭放在腿面上的手骤然攥成拳头。
不行，他一定得满足小朋友的愿望。
接下来一段时间，救援队的人经过队长的办公桌，总能看到林岁昭亲手画的解析图。
在苏而韵原定的计划中，她与林岁昭的下一次见面，最早也是元旦假期。
不曾想，H市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将日期拉近。
H市位于南城与申城交界，双方皆派出救援人员抵达现场。
申城医院的停机坪暂时休整，救援队只好选择南城降落。
接到通知那秒，苏而韵正在值班室昏昏欲睡，急诊打来电话，苏而韵和同事急匆匆赶到急诊通道。
因为救援及时，大批受困人员被转移安置，被转送至医院的伤情严重。
“什么情况？”老师戴上口罩，走上前询问。
苏而韵紧随其后，担架上的男人奄奄一息，面部被鲜血沾染，定睛一看，出血点是被钢管贯穿的右眼。
一众实习生哪见过这么严峻的场面，各个被吓呆在原地。
“快通知眼科的张主任、李主任到会诊室。”
苏而韵最先缓过神，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按照老师的嘱托给两位主任致电。
打完电话，急诊通道恢复往日的平静。
脑海中浮现出那位病人的伤情，苏而韵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得不到疏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跟在同事身后，“只有这一位伤者吗？”
同事低声和她咬耳朵：“听说是从上面调到H市的领导，谁敢不重视啊。”
他们这些学生，只负责会议及病情的记录，重大决策问题都是几位老师拿主意。
忙碌到凌晨三点，老师终于放他们回去休息。
苏而韵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被同事苏清清拽住：“我听小护士说，这次救援队来的人可帅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苏而韵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翁里翁气说：“我想回去睡觉。”
“就去看一眼，反正都要走处理室那边。”
苏而韵拗不过她，点头答应。
入夜后，医院走廊的灯调至低档，昏暗的光线将气氛衬托得更不近人情。
医院从来不是一个温情的地点。
这会儿，手术室和处理室是最忙碌的两个区域，山洪来势汹汹，救援队的队员也难免有磕碰。小护士们加班加点，处理室门外被堵得水泄不通。
苏而韵眯起眼，困倦地打量：“这该不会都是来看帅哥的吧？”
要是被老师逮住，又该说他们没纪律了。
正说着，有道身影从容不迫地从处理室走出。
男人身姿挺拔，穿着迷彩绿的长袖，袖口卷到小臂处，露出一截白色的绷带。他平静冷漠的目光扫视过四周，最后，定格在三米开外——
苏清清一愣，紧张地拽住苏而韵的手腕：“糟了，他在看我们。”
岑寂的灯光下，林岁昭的影子被拉得格外长。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也许是太过惊喜，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苏而韵不舍得挪开视线，看着林岁昭一步步走近。
苏清清还是头一次见苏而韵看直了眼，戏谑地用手肘拐了下她，调侃道：“幸好你那有家暴倾向的男朋友不在。”
苏清清是南城本地人，说话却没有南城当地的口音。
普通话甚至考到了一级甲等。
若换作旁人，苏而韵还能祈求对方耳朵不好用，可惜那是林岁昭。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有某种诡异的气氛弥漫在四周。
男人停在她们面前，苏清清眨了眨眼，礼貌地问了句：“请问您是？”
林岁昭挑起眉梢，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巧了，我就是她那位，有家暴倾向的男朋友。”
苏而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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