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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一阵寂静之后，跟着是一片欢呼，孩子们几乎都跳了起来，立刻把舒杨团团围住，拉着他又跳又叫。
舒杨也整个人傻住，像个布偶被大家围在中间，却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铁头婶子已经石化，完全不能动弹，而舒小秋看着那个卷在欢乐人潮里的孩子，也瞬间湿了眼眶。
这一瞬间，她仿佛又想到刚刚重生到这一世那天。就是那天，这个孩子在灾难里失去一条腿。
那个时候，其实她早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孩子，却在他回村之后，偶尔有了瓜葛。
再之后，这个孩子和她和凌轩越走越近，几乎近似依赖。
凌轩回城，这个孩子全部的动力，就是要到“姐夫在的地方”，然后，一路跌跌撞撞，就这样又闯到了他们面前。
不容易啊！
整整五年！
等大家闹一会儿，凌轩才从人堆里把舒杨拉出来，拍拍他的肩，含笑说：“小子，这一下你可是强过我了！”
当年凌家出事的时候，他就是十五岁，刚刚考上高中，而舒杨现在也十五岁，却已经考上了大学，而且还和他同校。
舒杨却立刻摇头：“姐夫，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强过姐夫？”
“怎么不能？”凌轩扬眉。
舒杨摇头说：“我的知识，都是姐夫教的，我自然是比不过姐夫的。”
凌轩摇头，认真的说：“舒杨，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出色，只有你够努力，姐夫才有机会拉你一把，不然怎么都不会有今天，明白吗？”
“可是……可是……”舒杨嗫嚅两句，再没说出话来，一瞬间，只觉得心头一片茫然。
一直以来，凌轩就是他的目标，可是现在，他说，他居然已经超过他了……
然后呢？
他来读大学，和姐姐和姐夫同在一个城市，再然后呢？
突然之间，舒杨发现自己失去了方向。
看到他的茫然失措，舒小秋心里一紧，站起来笑说：“好了，今天可是我儿子的满月宴，不是舒杨的庆功宴，你们再这么下去，我可要吃醋了。”
听她一说，大家都笑起来，欢腾之后，都平静下来，又都坐了回去，只有凌玟有些失落，轻声说：“怎么源县的录取通知书到了，京城还没有？”
易鸣枫看看她，安慰说：“那天估分，你的分数也不低，再等等。”
只能这样……
凌玟点头。
舒小秋拖着舒杨到自己身边，笑说：“来，和姐姐坐坐，让姐姐也沾沾喜气儿。”
你还用得着沾别人喜气儿？
大家好笑。
舒杨顺从的跟着她走，在铁头婶子的位置上坐下来。
舒小秋向别的人扫一眼，见大多数人都在各自兴奋的谈笑，顺手夹个春卷给他，含笑问：“舒杨，你知不知道，姐夫为什么那么说。”
“为什么？”听她说到凌轩，舒杨缓过些神来，下意识的问。
舒小秋轻声说：“因为他对你看重，他不希望你的目标只是他，他希望你越过他，有属于自己完整的人生，不止是学业，还有生活。”
舒杨愣愣的听着，似懂非懂。
舒小秋突然转话问：“我刚刚看到，你考的是地质学专业，你知不知道，地质学会经常往深山老林、荒无人烟的地方跑？”
“嗯，我知道！”舒杨点头，抿了抿唇，小心的看看她，低声问，“小秋姐姐，你……你也觉得我不行，是吗？”
“你知道自己的缺陷，你会很辛苦。”舒小秋直接说。
舒杨沉默一会儿，点头说：“老师们也这么说。”
可是他还是报了。
舒小秋问：“为什么？”
舒杨抿一抿唇，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断腿上，眼底露出一抹沉痛，低声说：“我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灾难，又怎样能够预测，怎样可以避免伤亡？”
“所以，你早就有了自己的目标，对不对？”舒小秋微笑。
舒杨猛然抬头看着她，原来蒙在眼底的迷茫已经淡去，一双眸子恢复了平时的清明，跟着重重点头。
对！除去追赶凌轩，他一直还有另一个目标。
知道他想通了，舒小秋不再说下去，指指碗里的春卷，笑说：“吃吧，等到开学，你可要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舒杨点头，咬一口春卷，才轻声说：“姐姐又骗我，京大就在京城，我还可以来这里吃。”
这小子可总算知道什么是说笑了。
舒小秋忍不住笑起来，抬头就见凌轩瞧着她微笑，眨眨眼，也回一个笑容。
就知道，她说的话管用。
凌轩的笑意更深。
舒杨一直以为，他是他追赶的目标，可是却不知道，舒小秋才是在潜移默化中，对他影响最深的人。
舒杨的通知书送到，舒小秋开始和铁头婶子商量，既然舒杨人已经在京城，就不用再回源县，所用的生活用品直接全部买新的，一些私人物品，让舒杨列一个单子，写信让舒岳寄来。
铁头婶子怕儿子辛苦，自然全部点头答应。
再之后，就是舒杨以后的生活问题。
这件事，不能由她们替他决定。
舒小秋把舒杨叫来认真谈起这个问题说：“不管你有多要强，你的情况还是特殊一些，上大学住校，过的是集体生活，你需要自理，还不能影响到同学。”
舒杨咬唇，轻轻点头说：“姐姐，我可以。”
这段时间，舒小秋也亲眼看到，他生活起居，已经不需要人特别照顾。
微微点头说：“这个，姐姐知道，只是有一点，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舒杨问。
舒小秋向他注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别人的目光！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人，有善，有恶，有的人，会因为你的腿同情你，给你多余的照顾，会伤害到你的自尊心。”
确实，有时候身边人过份的关心，会让他受伤。
舒杨默了默，轻轻点头。
舒小秋又说：“还有一些人，会因为你更优秀更出色，就嫉妒你，憎恨你，甚至利用你的缺陷攻击你，而你对他们无能为力。”
这一点，在源县一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舒杨摇头，低声说：“我不理他们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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