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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来送东西，若是再胆敢随便四处走动，军法处置。”莫致之长剑指了指被烈风卷起的帘子，目光深远。
老牧民怔愣一霎，忽然明白了莫致之的意思，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不及清理衣服上灰尘，急匆匆地逃离了营帐。
营帐内恢复了方才的笑闹，莫致之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上，侧首一瞥，“莫名，你去跟着那个老牧民。”
莫名眼睛动了动。多年来养成的少言寡语性情早已让他习惯了听从命令，而不会提出任何意见，颔首道了句是后，起身离开。
各色简单烹制过的蔬菜端上了桌，虽不及羊肉受欢迎，但能在寒冬可以吃到新鲜菜蔬，已属难得。
顾黔大快朵颐，忽见莫致之纹丝不动，胳膊肘捅了捅对方，“吃啊，愣着干什么？”
莫致之闻言一动，将自己面前那一份推给了顾黔。方才那老牧民不会说话却会写字，而且还是中原文字。
再且，那个老牧民第一次来营地便能误打误撞地接近大将军的营帐，并且是在营地内众人吃饭这个放松的时间内。
凡此种种，未免太过凑巧。
顾黔的吆喝声在身后响起，莫致之无暇理会，径直离开。迎着风雪，来到大帐前，“我要求见大将军。”
大帐门口的兵卒认出了莫致之，通报后放了行。
盛阳秋正在用饭，得知莫致之前来夷愉非常，免了行礼，招呼他落坐。
“将军，属下有要事禀告。”莫致之神色凝重，将方才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盛阳秋听罢，细细地忖度了片刻，“既然你也认为那老牧民可疑，缘何又放了他？”
莫致之揖礼，沉声回复：“属下以为那老牧民若是真为细作，势必有备而来。
“我们擒了他肯定有一番审讯，若是他不肯实话实话拖延时机，我们便处于被动地位。因此便将计就计放了他，也好从长计议。”
“你这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盛阳秋捻须反问。
“正是，如此一来也不会打草惊蛇。”莫致之正色道。
盛阳秋面色持重。对于狼子野心的邱林部他一直是有所防范的，如今处于休整之时，不便大动兵戈。
莫致之所言之事的确须要十分警觉，但若是处理得当，倒可免于后患。
盛阳秋审视着目光灼灼的少年，含笑道：“此事便交由你全权处理，务必多加小心。”
莫致之眼眸倏然一亮，神色郑重，“属下定然不负将军所望。”
初来边关便能被委以重任，这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苍山远眺，落日怅望，落了一整天的雪停歇了。
莫名抖落肩上残雪，走入莫致之的营帐。
“如何？”莫致之收起长剑，他须更加勤于练习，早日赢盛阳秋。
“诚如四公子所虑，那老牧民并不简单。”莫名揖礼。见莫致之示意他落座，方才背脊笔直地坐了下来，将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他跟着老牧民出了营地，便见那老牧民腿脚不再趔趄，比之一般的年轻人都不为过。因此便打起了十二分的谨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及至离营地远了，有人出现带走羊群，那老牧民顺手扯下了伪装用的面皮，与来人攀谈了几句后进入了邱林部的地界。
“他们说了什么？”莫致之直切重点要害。
莫名露出少见的为难表情，支支吾吾道：“属下……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莫致之怔了怔，和煦一笑，“这并非你之过，不必挂怀。”
莫名面上讪讪。他在侯府办差多年，太熟悉府中诸人的性情，也只有四公子莫致之能如此好说话了。
大抵还是年纪轻的缘故吧，莫名将心底划出的一抹愧感遮了过去。信远侯府是没有好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耳畔是呼啸的北风，莫致之思忖着莫名之言。半晌，唇边浮动起一抹笑容。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莫致之想好对策，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莫名应了一声，并没有即刻离开之意，像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可是还发现了什么情况？”莫致之诘问。
莫名踌躇了片刻，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面含忧色，“四公子，属下以为，您不该与那个叫顾黔的走得太近。”
顾黔痞里痞气，一看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儿，四公子与这样的人称兄道弟，实在看不过眼。
莫致之没料到莫名会说出这样的话，稍稍一想，马上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淡笑道：“我有分寸。”
顾黔是有他的问题，但那不过是些旁枝末节的小毛病，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顾黔真实、自由。他想知道，如何才能像顾黔那般。
孤云飞鸟，山野茫茫。风雪后天光放晴，悠远的牧歌嘹亮高阔，仰头，是无垠的湛蓝。远眺，是皑皑的雪山。
营地内正在日常的训练，孔武有力的将士们个个铆足了劲，没有丝毫懈怠。大帐中安静如斯，唯有纸张发出“沙沙”声。
老牧民躲在长案旁翻阅着一卷卷文书，他不再年老昏聩，也绝不会体力不支，用尽十二分精神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兵书、家信、甚至是胡乱涂抹过的纸张，唯独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忽然，老牧民的手停在了空中，眼中顿时射出恼恨和气愤的光，疾步朝大帐外走去。
“哐——”不出老牧民所料，一柄钢刀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不远处练习刺杀的将士们依旧如火如荼地呐喊着，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老牧民防备地盯着走近自己的少年，快速想着对策。
“这般容易就将你擒获，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莫致之端详着老牧民，慢条斯理的说着。
算定再次送羊的日子、故意留出空隙，不过是请君入瓮的小伎俩罢了，实在没什么新鲜。
老牧民不发一言，双拳却攥得极紧。
莫致之微微眯了眯眼，扫过老牧民手指上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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