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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时节是塞外最艰难的日子，部族中牛羊多有冻死冻伤，族中老幼尚且节衣缩食。中原人开口便是万数有余，贪得无厌可见一斑。
若非此刻自顾不暇，他定然不会轻饶！
至于莫致之所说归还土地一事，那也断然不可。且不说那里是父王在世时，花了大气力才从中原人手中抢夺而来。
只说眼前邱林部与中原表面平静如湖，实则暗潮汹涌。
一旦战局再开，丢失了好不容易占领的地方以及邱林部属地，很容易就会使他们陷入被动战局，怎可轻易答应。
邱林灼延两相比较，皆都无法舍弃。但他也十分清楚，中原人既然敢开口，定然不会轻易罢休。
刘参军不可察觉地缩了缩脖子，无力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论起年纪来，邱林灼延只是他的晚辈。但对方阴狠的神情却让他无端的恐慌，似乎下一刻，邱林灼延的弯刀便能取了他的性命。
邱林灼延略一思忖，吐尽胸中浊气，看向上座的盛阳秋，“盛将军，本王虽然被你们俘获，但不管你们开出任何条件，本王只能答应一条。”
他是邱林王，自有他的骄傲。即便被俘，他也是王者。
盛阳秋眼光波动，抚须慢忖。这个季节，若是能得到刘参军口中的钱粮，倒是可是让将士们过得好些，也可弥补朝廷削减的军用。
但莫致之开出的条件更加不容小觑，与邱林部对峙并非一时半刻的事情，当长远打算。
“邱林王不肯答应刘参军的提议，看来是准备迁居别处，归还我中原之地了。”盛阳秋含笑注视着邱林灼延。
邱林灼延大笑，好半天方才停止，“盛将军，本王的意思是，可以与你们签订不再进犯中原边界的盟约。”
一张废纸而已，算不得什么，签就签吧，左不过是这些爱好繁文缛节的中原人自欺欺人罢了。
盛阳秋撑在案几上的手顿时青筋暴起，咬紧牙关方才压住了怒意。
塞外诸部族何时有过诚信可言！若是这些夷狄真的通晓了仁义之礼，还需他们这些驻守边关的将士们做什么。
邱林部已不复昔日的一呼百应，但想强迫邱林灼延答应条件也绝非易事。
盛阳秋浓眉紧皱，权衡着利弊。
“邱林王的意思是只愿意与我们签订盟约，不兑现其他条件？”莫致之面上虽波澜不惊，心中却已激起千层浪。
邱林灼延果然狡诈，竟然妄图以最低的成本赢取最大的利益，真当这里是来去自由的市集吗？
邱林灼延嘲弄般微笑着，虽然他很想即刻便斩落面前少年的头颅，但不得不承认，他很佩服莫致之。
“本王说过，只能兑现一个条件。”邱林灼延对上莫致之的眼睛，笑得肆意。
莫致之冷声一笑，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既然这样，你我签订盟约后马上通晓塞外诸部，也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大快人心的消息。”
邱林灼延地位不稳，塞外诸部并非全然臣服。
鉴于邱林部在塞外尚存几分大名，邱林灼延答应签订盟约一事正好可以成为试探塞外其他部族的一枚棋，也可挫邱林王声威。
邱林灼延眸光忽变，平复多时的怒气再次涌上心头。奸猾的中原人，竟敢对他如此无礼。
这种废纸盟约耍闹中原人算不了什么，但若是让塞外其他部族知晓，他被中原人俘虏并且签订了有损尊严的盟约。
那他岂不是要成为各部族的笑话，日后如何继续统辖塞外诸部。
莫致之含笑看着邱林灼延愤怒而无能为力的表情，移步至对方近旁，眸光清肃，“邱林灼延，我劝你还是带着族人们迁居别处，以免日后之忧。”
邱林灼延久久地注视着莫致之，心似被火烤一般。半晌，慢慢开口，“本王只移出一半土地……”
“再加千头牛羊。”莫致之单刀直入，不容邱林灼延反驳。
寒冬时节，想要邱林部拿出更多钱粮多半是不能，但是他提出的数目邱林灼延还是可以均得出的。
“你……”邱林灼延红了眼，怒视莫致之，急急地说了一连串部族语言。
莫致之忍笑。虽然听不懂邱林灼延在说什么，不过可以想见，多半是因气愤难平在骂他。
将邱林王逼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上座的盛阳秋欣然抚须，他们提出的每一项条件于邱林灼延而言无疑都是利刃入腹，这一点双方心知肚明。
莫致之扭转了和谈的紧张局面，并且争取到了现在的利益，对于边关来说可谓是受益颇多了。
“准备笔墨。”盛阳秋当机立断，大手一挥。
虽颇觉遗憾，但能够兵不接刃地收回一半失地，并且得到一些过冬食物，营帐中的众参军知事们无不是互相恭贺。
盛阳秋安排好接洽的人选，又与众参军知事们商议好后续派兵驻守的事情已经是深夜了。至于邱林灼延，早在签订好约定后就被单独押解在了一处营帐内。
号角声起，一夜未眠，邱林灼延睁眼到天明。
昨日之辱，刻骨铭心。早晚有一天，他要亲手杀了莫致之。
苍山远望，原野茫茫。
顾黔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得意洋洋地去吃饭。自从他押解邱林灼延的事情传开后，便成了营地中不大不小的名人。
“顾黔，你这些日子可真是出尽了风头。”一个与顾黔年纪差不多的兵卒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走了过来。
顾黔正忙于给自己盛着热滚滚的牛肉汤，觑了兵卒一眼，只笑不语。
兵卒登时变了脸，呸了一口，“若非莫四贪功骗我们兄弟放走邱林灼延，哪有你们现在的威风。”
顾黔端着粗瓷大碗的手紧了紧，厉声呵斥，“如果不是莫四发现那老牧民可疑，用了引蛇出洞之计将其擒拿。你们定然一开始便杀了那老牧民，怎么可能收回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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