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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衣铺的伙计一看四公子又亲自前来，并且还带着怀袖，忙上前问候。
莫致之负手点头，伙计马上会意，笑容可掬地走近怀袖，“不知上次的款式姑娘可满意？今日既然来了，不如重新量量尺寸，也好为夏日做准备。”
伙计很客气，但怀袖决定只买一双新的鞋子就好。只是刚想开口说出来意，伙计已经唤来专门服侍夫人小姐们的帮闲，陪着怀袖去里间量尺寸。
隔着成衣铺子的人，怀袖望了望莫致之，示意她自己只买一双鞋子。
莫致之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我也不是很懂的模样。
怀袖无奈，又不好直接再讲，只好跟着帮闲走。
里间的门关上了，莫致之笑得不动声色，唤来伙计又吩咐了几句，伙计均是笑着应声。
日影娟娟，窗外丛筱清风。
莫致之由伙计选好衣服没多久，怀袖换了双新的鞋子走了出来。鞋子不是衣服，自然不能问太多，不过看怀袖神情自若，又得到伙计的“内部消息”，他也就放心了。
“我已经吩咐人安排好了位子，等到了常庆楼菜肴刚刚好。”
对怀袖饮食的习惯他是向寒烟打听过的，知道对方爱吃什么。
“四公子真是个细心人，一直都是这样吗？”
鞋子干爽，踩在上面比湿着走路舒服很多，怀袖梨涡浅笑，暖意融融的心底深处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莫致之的体贴入微好似春风化雨，一点一滴润物无声，等察觉到时已然成为习惯。
虽然彼此心意都已知晓，但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风起簌簌竹叶声，马车驶向喧闹的集市。
莫致之目光欣然，侃侃而谈，“那要看是什么人什么事，若是为姑娘，从前还是现在，乃至是将来都是一样的。但如果是问这喧嚣尘世，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怀袖于他，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人，呵护备至自不必说。大千世界，万物无尽，穷其一生做好一件事便是难得。
“喧嚣尘世，芸芸众生，忙忙碌碌而终其一生。但不论是谁，总会有深感于心的人和事。”
她看得出，莫致之落拓不羁的外表下有一种热忱，在这繁华三千中显得格外珍贵。
“姑娘就是我在人世间的深感于心。”莫致之眸光柔软又认真。
心慕之人与自己心意相通，这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怀袖垂眸，唇角浅浅上翘，微微的甜好似化开的蜜糖，蕴满了整颗心。
阵阵吆喝声从窗外传来，马车停在街市一角。
常庆楼热闹如昔，怀袖和莫致之进了临窗雅间。江上清风和畅，用过饭后伙计又端来了茶。
船桨荡漾，梳理羽毛的白鸟掠过帆影，在唱晚的邈远渔歌中，飞向远处的水天一色。
隔窗望去，怀袖指了指船上抬着麻袋的两人，“那里面装着什么，他们看上去怎么跃跃欲试的？”
江水沉沉，麻袋不断地扭动挣扎。抬着的两人低声咒骂了几句后，喊了一嗓子后，像孩童向水中丢石子一般，将麻袋扔进了江中。
“行了，回去吃饭吧，听说今儿晚上有梅花包子。”说话的人整理着卷起的衣袖，一脸无畏。
同伴叉着腰，对着麻袋沉下去的地方撇撇嘴，“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中，船只消失在了江面上。
莫致之心下一凛。那里面中分明是人，“姑娘稍坐，我去去就回。”
丢下一句话，不待怀袖回答，莫致之撑着窗口翻了出去。
此刻虽已是落日时分，渡口处却也常有人经过，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害人性命，那两人未免太过于胆大包天。
莫致之走近水边，正要解开岸边船只缆绳，忽见麻袋下沉处不断涟漪泛起，静无水波的江面上冒出一道人影。
“啊——”清羽长长地舒了口气，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辨了辨方向后，向岸边大力游了过来。
乌黑的发丝粘在半面脸上，狰狞的伤痕并未影响他的相貌，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融合。唇不点而红，眉不染如黛，一时竟看不出男女。
“站住。”莫致之看了看拖着一身水泽的清羽，话语简率却不容置疑。
清羽喘匀气息，撩起额前一缕湿发，看清眼前年轻男子后，眸光一震，“四公子，你我并无冤无仇，没有必要拦我去路。”
他拼尽了性命才脱离那个炼狱般的地方。就算对方是信远侯府的四公子，也不能阻止他。
“你是何人，为何认识我？”莫致之踱了两步，不紧不慢地晃到清羽面前。
眼前男子看着比女孩子还要柔弱，一双眼睛却积攒着随时都会迸发而出的锐气。
清羽朝江岸两边望了望，心头闪过一丝不耐。此刻夜幕降临，倒也不担心被发现，本来是算好了离开的时间，偏不巧遇上莫致之这个纨绔。
“上巳节时我曾有幸见过四公子，因此认得。”清羽回答的很干脆。
“还有一个问题呢？”莫致之漫不经心地扬扬眉，仔细审视起清羽。
对方的脸颊和脖颈上满是错综复杂的伤痕，伤痕细而深，因渗了水，血迹干涸的地方重新裂开来。目光所及，对方手腕上也有同样的伤痕，至于湿透的素衣下，道道伤痕更是可怖。
可以想见，眼前男子身体各处绝无一处完好地方。
能将自己体无完肤伤害到这种程度的人，也算是狠绝了。
清羽涨红了脸，攥紧的拳头青筋暴露。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他咬紧牙关克制住想要揍人的冲动，一字字说出自己的名字，“清羽。”
每一个音节都像泣血一般，他恨这个名字，却不得不用这个名字。
“你是梅家什么人？”莫致之眸光冷寂，无视清羽因盛怒而发抖的双拳。
这里距离梅府最近，想到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闻，眼前男子的长相和他怒不可遏的神情足以说明许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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