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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今安敛眸。
并非不信怀袖之言，按照常理，那个年纪的小儿应该是有记忆的。说不知有什么原因让她暂时无从想起，只是一时半刻，自己无法参透其中玄机。
“你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楚今安眸光变得温和，试图从怀袖的面孔中想到一些她幼年时的影子。
他与怀袖多年后再次相见，适逢对方及笄之辰，遥遥一见，她的样子自此便印入心底。
如今回想起来，从初次见面到往后多年的匆匆瞥见，除了恨意以外，深深的眷恋从很早便生根发芽。只是他能够分离二者时，已经是认识颜朗的那个夜晚了。
命运便是这般作弄，一定要他在得知真相后方才看清自己的心。可却在他想要弥补过失时，又横加阻拦。
莫致之的不满愈发深了几分。他该派人留意着御城司众人的动静才好。这样在得知楚今安回江州后，自己独自前来整理怀袖的物品便可，免得让他和怀袖见面。
“小时候能有什么事，你若是闲得无聊，不如去换换衣服。”
楚今安询问怀袖的事让他心底没由来地泛起一阵紧张，他想了解对方所言之事，又担心触碰久远的伤痕。最重要的是，比起谈论过往，他不想看到楚今安面对怀袖时，流露出和自己一样的期许。
楚今安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这些日子急着赶路，回到江州连夜处理过所有繁琐的事情后便直接回到青鸾阁，并不记得沐浴更衣的事情。
“我着急回来……”楚今安望向怀袖，稍稍退到了背风处。
他平日里不知比莫致之干净多少倍，对方此刻因为有了两分人样，便全然忘记从前驻守边关时的邋遢和丑态，竟然好意思笑话他！
怀袖微微一怔，漾开梨涡，忍不住笑了，抬眸瞥了一眼莫致之，示意对方不要插话。
楚今安是心高气傲的人，平日里也并不是眼下不修边幅的样子，何况他怎么样是他的事。此刻他有要事与自己说，该以大局为重。
细微不可闻的淡笑似与栀子清甜的幽香杂糅在一起，似翩翩起舞的蝶划过烦躁的心。一扫被故意挑起的怒气和惭愧，楚今安挑衅地觑了一眼莫致之。
仅仅认识几个月能有什么情意，不过是莫致之惯于耍宝，骗得怀袖同意婚事。
深深的挫败和无力朝莫致之席卷而来，比先前更深的厌烦逐渐占据了上风。眼见怀袖全神贯注想着楚今安的问题，攥紧的双拳不由得抬了抬。
楚今安弯出一笑，骨节分明的手在佩剑上随意敲了敲。将莫致之教训一顿是早晚的事，他随时都可以出手。
“我小时候在胥州出生，大一些后就和爹娘来到江州，后来便一直生活在江州，你知道的。”怀袖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人之间隐隐蛰伏的敌意，仔细考虑过楚今安的问题后，简单的做了回答。
“那么，在胥州时都发生过什么？”楚今安连忙追问。
怀袖陷入深思。她偶然也会想到楚今安所问，但不知为何，她对胥州的印象就像浮光掠影，远远瞧去光鲜，走到近处细看却一无所有。
楚今安眼底划过一抹冷笑，果然如他所料，“在胥州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你娘告诉你的？”
宋氏手腕高超他不是不知，多半对年幼的怀袖几经灌输，令她混淆了记忆。
怀袖诧异地点点头。若非楚今安是御城司的人，她定然得大吃一惊，“除了我娘，还有一些家人也会说。”
楚今安眸起冷嘲。
宋氏的确有几分筹算，可惜用心太过险恶。一个年幼的小儿，养在深闺之中，本就对外界知之甚少，信赖的母亲说什么便会信什么，何况还有一群相助母亲的人。
“这些……和之前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怀袖面上起疑。
她无法在楚今安的问题和家中遭遇所谓天火之间找到任何联系，也弄不懂楚今安忽然对她幼年的事情兴趣备至的原因。
“当然有，有很重要的关系。”楚今安眸光闪动，说得极为坚定，“你可有一对珍珠耳环，小时候戴过的？”
怀袖没有幼年时的记忆，因为有宋氏的故意灌输。但只要日后见到颜朗以及真正的父母，定然可以慢慢想起曾经的事。
“是有一对珍珠耳环，”怀袖点点头，略显无奈地笑了笑，“说来也奇怪，家中大火那一夜，什么都没有余下，唯有那对曾经戴过的珍珠耳环。”
那是小时候戴过的东西，及笄以后便将它装在随身的小荷包里，不想那夜慌乱披衣出门时一并带了出来。
初夏的风拂过微乱的鬓发，楚今安冷峻的面孔漾出少见的和煦笑容，徜徉的神情似融化的山巅积雪。
珍珠耳环像一记敲响的钟声，一记唯有莫致之听得见的钟声。记忆深处的那个夜晚愈发清晰，那一对温润的珍珠耳环好像咒语一般，强迫他记起那一抹令他愧悔的面孔。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怀袖和楚今安对话的字里行间无不时刻提醒着他。在他未与怀袖相识的时光里，楚今安已经对怀袖了解颇深。
“怀家的事，我自会料理，不必你费心。”
怀家的事情牵涉出的人和事千丝万缕，并非简单仇怨，楚今安身后是御城司，一旦介入，只会令事情更加复杂。
楚今安唇边划过一丝冷嘲。莫致之这种耍棍弄枪的纨绔能做什么，即便了解几分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又有什么本事处理干净。何况，这是他的家事，莫致之无权过问。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也该听听楚今安说的。”怀袖仰头，对莫致之温和一笑。
楚今安若是肯说出他知道的那一部分真相，怀家的事情说不定可以变得清晰一些，对于莫致之要做的事也是有助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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