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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一样凶狠的眼神，嗜血的目光定格在城楼上的单弱身影处。
稀薄的日光散落周身，幻化出不甚真切的影，怀袖一双眼依然明澈冷静，“邱林灼延，你既通晓中原文字，便该知晓我意。”
昨夜书信之上已经写得很明确了，不管对方提出任何条件，必须先拿出解毒的方子。
冬阳散淡，透入邱林灼延阴鸷的眸中，令他不得不眯起眼去看城楼上的女子。
一样的傲慢无礼，和她的父亲完全相同。
可时过境迁，他已不再是曾经忍辱负重的少年王子，不可能再由任何中原人随意地摆布和驱逐，他现在是掌控整个塞外的邱林王，是即将称雄中原的邱林灼延！
“时候尚早，四少夫人恐怕还在梦中，将那些能让四少夫人醒过来的东西带过来。”邱林灼延仰看着薄光中的怀袖，眸光残酷而无情，仿佛能够预见到下一刻怀袖会作何感想一般。
盛大人等人呆愣在原地，听不懂怀袖所言，更不解邱林灼延的命令。
一旁的邱林部族人参礼离开，转身小跑到队伍后面。
大声的喝骂中夹杂着鞭子抽动的声音响起，一群衣衫褴褛、面容凄惨的男女老少被驱赶着趔趄前行，众人为躲避鞭子的抽打左右躲闪，走在其中的三两男童不慎被挤倒，摔在雪地中哇哇大哭。
“啪——”鞭子带着劲风，狠狠地抽在倒地的男童身上，本就伤痕累累的躯体更添血痕。
邱林灼延皱了皱眉，像是厌烦了众人的聒噪和小儿的啼哭，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命令族人们将他们驱赶到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的位置。
“怎么样？四少夫人可还要与本王谈条件吗？”邱林灼延的笑声狂妄而残忍，瞥过眼前令他作呕的俘虏后，得意地再次看向怀袖。
洁白的指尖嵌入城砖的缝隙中，怀袖努力阻止着因气愤而不住发抖的身体。
“他们都是附近的普通民众，是你们中原人，不知四少夫人能不能认出来？”邱林灼延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腰间的佩刀，笑声越发肆意。
“邱林灼延，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吗？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必须交出解毒的方子，放了这些无辜民众。”怀袖压住微微发颤的声音，保持着冷静和从容。
两边都是人命，她必须稳住心神。
邱林灼延敛笑，低压的眉眼比刀锋更冷，“你在开什么玩笑，难道想亲眼看他们死吗？”
怀袖冷笑，抬手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颈，“你应该很清楚，死了的我会比活着的我更能让你寝食难安。”
什么议和，多半是以议和为名打探消息。或者趁机了解自己身份，这才在距离城南的河水中投毒，意图逼迫自己就范，好将来用自己胁迫莫致之。
短小精悍的匕首在日光中泛着银白光芒，握紧匕首的细指透着用尽全力的青白，不知是在克制心中的愤然，还是早已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周围众人屏息凝视，谁也未料到，平日间最和气不过的四少夫人竟然有如此胆气。
邱林灼延面如冰雪覆盖，不慢地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你不敢。”
怀袖眸底漫出浅笑，手指动了动，脖颈处渗出几滴血珠，映着没出云端的光，分外鲜艳夺目。
“四少夫人……”一旁的林镖头想要上前阻止，因怀袖决绝的眼神怔在了原地。
邱林灼延脸色难看非常，“我可以命族人写了解毒的方子给你，也可以放了这些猪狗一样的东西，但你必须即刻跟我走。”
他不得不承认，怀袖算准了他的心思——他需要用她来对付莫致之。莫致之能不能调到兵与他相抗衡是一回事，对方若是知晓怀袖落在自己手中，定然不顾一切和自己鱼死网破。
莫致之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虽然他并不想承认。
“你现在就写。”怀袖眸光坚定地说道，她不相信这些出尔反尔的夷狄，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她不能输。
邱林灼延忍住气，命族人们马上将解毒的方子写好后交给不停地打着哆嗦的盛大人。
盛大人颤抖着双手接过，忽然想起这些日子，好像听说城南的许多民众无故生病的事情。但他一直忙着比这种琐事更重要的事情，听到下属禀告后便很快将其抛之脑后了，眼下看来大抵便是此事。
邱林王看他的眼神别有深意，这方子究竟是怎么个用法，他回去以后还得好好斟酌斟酌才行。
眼见着城下一切就绪，怀袖这才安了心，缓缓地收起匕首。
“四少夫人……”林镖头和一众镖师眼见怀袖一步步朝城楼下走去，纷纷露出悲切模样。
怀袖浅浅一笑，示意众人留步，镇定地走下城楼。
“哄——”城门开启。
怀袖出现在城楼下，看了看高坐马上的邱林灼延，面无表情地朝前继续走。
盛大人眼珠子快速一转，不顾形象地第一个冲向城门，众人看到这样的情形也跟着没命地朝回跑。冬日的冷冽气息和众人的惊恐尖叫声混在一起，一时间尘土飞扬，乱作一团。
眼看着城门马上就要关闭了，盛大人这才敢大声喘气，摸了摸自己好好安在脖子上的脑袋，庆幸保住了老命。
“嗖——嗖——嗖——”
羽箭穿透飞尘，不断朝怀袖左右飞射，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声不断响起，怀袖惊变了脸色，转身看向陆陆续续倒在城门口的民众们，用力攥紧颤抖的双手，愤然回头怒视前方。
“邱林灼延！”
邱林灼延仰天狂笑，他是邱林王，是未来问鼎中原的天子，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驱动座下马儿朝前走了几步，邱林灼延玩味地欣赏着满面怒容的怀袖，连日相见仅仅是模糊的容颜在这一刻无比清晰，不得不感慨莫致之真是好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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