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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厉北风卷着大片雪花，飞扑在男子俊逸的面孔上，没有丝毫冷意，雪屑全部化为点点水汽。
“四公子！”身后有马蹄追逐的声音响起，莫名满面担忧地大声呼唤着前行的莫致之，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风声和寒凉的雪气。
宁州边蛮叛乱才刚平息，本要举众庆贺，不想却接到邱林部进犯、江州告急的千里传书。
“四公子，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不能再继续赶路了。”莫名追赶上了莫致之，从旁力劝。
他们到达宁州时，正值边蛮再度入侵，四公子身先士卒，与边蛮苦战多日。
边蛮奸猾，以妇孺相诱，四公子为救同行将士负伤。虽然伤势不重，但以当下赶路的速度，势必会牵连伤势，更会引动旧伤。
“很快就可以到了，很快。”莫致之似在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在回复莫名。
邱琳灼延视自己为死敌，如今他占据江州，定然会对他的皎皎出手，他便是拼尽一己一身也必须回去救人！
“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曾经潇洒快意、世间一切皆不入眼的莫致之，此刻满面凄惶、神色凝重，充满血丝的双眸中唯有不断前行的决心。
“驾！”马鞭扬起，坐骑一声长鸣，沿路断枝残叶被踏入深雪中，激起簌簌雪尘。
“四公子！”莫名声嘶力竭，对于完全听不进劝的莫致之无可奈何。
他能理解四公子的担心，但四公子也该珍重自身才对。
高亢的嘶鸣声骤然响起，莫名闻声望去，惊得变了脸色。
马儿高昂着头颅腾空跃起，身躯大力晃动，马上的莫致之被甩在了地上，幸而脱离了马镫。又是一声长啸，马儿在原地徘徊几下后，重重地卧地倒下。
“四公子，您怎么样了？”莫名快速奔向莫致之，跃身下马查看起双眼紧闭的男子。
“无事。”
身体的痛扯动隐隐流血的伤口，击碎可能沉入昏迷的心智。道路两旁树梢间震落的雪片落于脸颊，从未似此刻一般清醒。
莫致之缓缓睁开眼，空洞的双眸望向天际间的一轮皎月，所有充盈在心底的思念和忧愁一涌而起。他的皎皎，他在这人世间的所有牵绊和挂碍，此时此刻一定在苦苦等他，而他却只能毫无用处地躺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心，像被利刃一遍遍割裂，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唯有眼前似真似幻的笑脸清晰可见。梨涡浅笑，漾开他所有的愁思和烦绪。于他，是这世间任何人和物都无法比拟的存在。
莫名眉头皱起，眼见莫致之手臂停在半空，用力握住，“四公子，属下扶您起来。前方便是宸州的驿站，咱们可以在那暂作休息。”
到了驿站可以更换已经疲乏不堪的马儿，更可以让四公子好好地歇一歇。
眼前的幻影消失，空阔的天地间只有无尽的风雪声，莫致之借力站起身，稳住心神，面上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决心，“更换马匹后继续赶路。”
“四公子！”莫名目眦欲裂。
扶着无力的莫致之一步步朝前而行，忽然发觉手臂温热，低头看去，茫茫白雪中是一滩触目惊心的红。
“四公子心念四少夫人，但也须先顾念自身安危，以您现在的身体的状况，别说一时半刻到不了江州。即便到了，又如何应对有所准备的邱林灼延、如何应对邱林部的数万族众，到时别说救四少夫人了，便是您自己……”莫名神情激动，手臂上的力道不觉加重几分，接下来的话却无法出口。
他在信远侯府多年，早已养成了少言寡语的性情。但今时今日的这些话，却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他佩服莫致之的胆识、感激他不计过往相信自己，因此更不能看到对方为情所困而不计后果。
喉咙中腥甜的血气不断翻涌，冷俊的面孔骤浮丝丝痛苦，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一倾，莫致之呕出一口鲜血。
“四公子。”莫名赶忙扶住莫致之，担忧地看向对方。
莫致之深深地呼吸着，寒凉的雪气进入肺腔，心神倏然清明，“你说得对，我只有活着才能救我的皎皎。我一定要再见到她。”
邱林灼延若是敢伤他的皎皎一丝一毫，他一定让对方付出代价！
拭去唇边血渍，所有的思念沉入心底，坚毅的眼眸仍旧气势逼人。
莫名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汗。寒风一吹，却也顾不上冷意，扶着莫致之朝不远处的驿站而去。
远山绵延，霜雪千里，前方灯火越来越近。
才刚走至驿站门口，莫名便大声呼唤值夜之人。
侍者见莫致之负伤而来，忙按照莫名的吩咐唤来驿丞和大夫后，又和兽医赶往马匹停留处。驿丞看过莫名呈递的文书，得知了夜旅之人的身份，亲自请来人前往客房。
一阵忙碌，诸事妥当。
大夫重新包扎好莫致之的伤口，驿丞又命其他侍者煎好汤药送来。
“这伤口本来无碍，只是四公子连日奔波才令其再次触及，当小心修养。”大夫抚了抚胡须，又嘱咐了几句后，揖礼退出客房。
莫名放下心来，接过侍者茶盘中的药碗呈递给莫致之。
入喉是苦涩滋味，倒也滋润了干涸发裂的双唇，莫致之惨白的脸色和缓了不少。没有马上躺下来休息，而是问起更重要的事情。
“寓州现在境况如何？”
江州已失，附近州郡陆续失陷。邱林灼延分兵对抗胥州北衙禁军，同时又在不断进犯其他州郡，吞并中原的野心昭然若揭。好在胥州有盛弘远坐镇，虽分兵抗击樊渊和邱林部族众，但尚且游刃有余。
寓州是要塞之处，只要守住那里，便可扼住邱林灼延的攻势。
“眼下邱林部已经逼近寓州，一旦寓州失守，宸州危在旦夕。”驿丞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今情势危机，别说他这个驿站驿丞了，便是乡间三岁小儿也对邱林王的可怖行径知之甚详。若是不及时阻断邱林部的进犯，可想而知会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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