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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此言，管家眼睛不禁湿润起来，“夷狄先时抢了东西，后来很快又来抢粮食，为了保命也尽数给了，再后来……”
管家哽住，稍稍平复后，又才慢慢说了起来，“夷狄贪得无厌，便是金山银山也填不满，我们索性说已经一穷二白，什么也给不出了。哪成想他们发了狠，掳走了家中许多人不算，连躲藏起来的那几个都也尽数抓了去做苦役。临走前还放了火，说我们给不出钱财就得被烧死。好在火情扑灭得及时，倒也没酿成大祸。“
最令人痛心的是，在这场劫难中，他们这样的人家已经算是好的了。
夷狄入城后屠戮了整整三天三夜，好好的一座江州城变得惨不忍睹，见者无不潸然。午夜梦回时分，若是侧耳细听，连风都在呜咽。
天晓的，他们战战兢兢地过了几个月，终于等来了今日。
莫致之环顾着院落四处，面上无喜无怒。他经历得太多，比起无畏伤感，他要做的是让所有被邱林部荼毒过的地方重新恢复生机，让民众们过上正常的日子。
“此次回到江州，除了必要的一些事务外，你所说的这些事情都会有专门负责的官吏查办。”
邱林部的贵戚们匆忙逃走，财帛是多半不会留下的。人对于他们而言，反倒是其次。这些事，在其他收复的州郡也发生过类似的，都会得到妥善处理的。
闻得此言，管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看到莫致之和怀袖俱是一脸倦容，深知他们夫妇辛苦，又谈了一些琐碎事情后，揖礼告退。
春光烂漫的午后，阶下落蕊堆叠似锦。
风过处，满院幽香。
相携来到曾经居住的院落门口，看着漫天花雨只觉恍若隔世。
“管家说，你以前是住在这里的，所以我先时挑了这院子来住。”怀袖仰起头，冲莫致之浅浅一笑。
大抵是见过了太多生死与风霜，因为眼前庭院而在心底氤氲出的淡淡伤逝很快便被和暖如春的温柔话语打断，在与怀袖相识前经历过的种种忽然变得缥缈不可寻觅，只余下母亲慈爱的面容与和蔼的叮咛。
一切，又回到最初的美好。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秋岚苑？”怀袖牵着莫致之的手走入院中，抿了抿唇，思索着是否要马上将信远侯府的事情告知对方。
掩去眸底一丝复杂心绪，对上怀袖清澈的双眸，莫致之覆在素手上的力气加重几分，“我们暂时不去管别的，只说说你我之间的事情。”
怀袖暗暗松了一口气，莫致之显然已经知道了信远侯府的事情，但今时今日两人才刚回到家中，对方想要暂时好好休息，她不能破坏这难得的宁静。
梨涡浅笑，只当方才只是寻常谈话，“你说吧，我会好好听着的。”
他们两人许久未见面了，彼此定然都有许多衷肠想要倾诉。只是不知为什么，在未见莫致之时，她想了好多好多，而今他真的回到自己身边，她却一句也想不起来，只好先问问对方。
眸中温柔尽化春水，近在咫尺的娇颜怎么看都看不够。莫致之俯身，指腹摩挲着怀袖秀气的下颌，稍稍一带力，将她再次揽入怀中，“皎皎的胆子终于变大了些。”
清凛的气息袭向耳畔，夹杂着熟悉的热烈。怀袖诧异一瞬，忽然意识到自己和莫致之说的完全是两件事，正要解开误会，身体忽然一轻，被莫致之抱着向廊下走去。
怀中之人毫无作用的抵抗让人心情大好，莫致之凑近怀袖，唇角噙笑，“这里的耳房虽然单独隔开，但却直接通往卧房，是不是很方便？”
怀袖一颗心直打鼓，她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当然知道这院子的布置。但莫致之如此说分明就是话中有话。
屋内等候服侍的侍女们看到怀袖被莫致之抱着进来，纷纷低下了头。
怀袖的心不由地又跳快几分，头早已埋进莫致之怀中。
“将换洗的衣物准备好便下去吧。”莫致之丢下一句话，大步朝内室走去。
闻得里面很快响起衣带滑落的????声，侍女们不敢再继续停留，快速忙过手中活计后，默默退了出去。
薄雾笼轻云，春庭梅半落，月色清幽处，摇曳一室暖光。
莫致之注视着安睡怀中的娇颜，绕起她落在枕边的微湿发丝，眸光温柔。
唇齿间的滚烫蔓延至耳垂和细颈，怀袖微微蹙起眉，无力地推了推莫致之，反被捉住了手。
“皎皎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蹭了蹭秀挺的鼻尖，莫致之留恋着怀中温香。
罗帐外已燃灯烛，天晓得现在是夜里的什么时辰。想抱怨几句，可思之先前，怀袖决定还是不吃眼前亏为好。
如水杏眸分明蕴着嗔怪，但却一言不语，莫致之低笑出声，抚了抚怀袖脸颊，“皎皎可知，这样更撩拨我心？”
怀袖抿紧唇，她不能确定莫致之这一言是玩笑还是真话，谨慎起见，还是不说话为好。可转念一想，这样的情形下，她说与不说都是莫致之赢。
再次慢慢凑近，莫致撑起手臂，认真地注视着怀袖，眸光停在对方脸颊一侧，眸底的疼惜一览无余。
“这伤是怎么弄的？”
数月未见，他的皎皎瘦了，颊上也莫名出现伤痕。虽然已经很浅了，但看得出，分明是刀痕。
怀袖垂眸，如实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定不会生气。”
若是白日或许能避开，但此刻整个人都被莫致之圈在他铸成了小小空间内，除了回答别无他法。脸颊被细碎石子磨破的擦伤幸而已经痊愈，但这道被邱林灼延亲手划出的刀痕却再也无法消退。
娇小的人儿流露出少见的恳切之意，莫致之心软的同时愈发确定这伤痕不同寻常。
“我不生气。”
凛冽的气息自短短一言中透出，怀袖深感无奈。她还没开口，莫致之却已经寒了脸。
怀袖满面委屈，“你分明就是生气了，是不是要因为这个原因打算始乱终弃？”
揪起的心松了松，莫致之无奈扶额。他就是担心怀袖会误会自己，这才未一开始就询问。但他总是要知道的，索性一直等到夜深人初静的现在。
不想，还是太莽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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