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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幼年时起，在生死之间周旋便已是平常之事，没什么可害怕的。
内官揖礼，示意大殿门口的小黄门们听从安排。
殿门缓缓开启，眼前景象触目惊心；折断的羽箭、凌乱的刀剑，无处不在的血迹和了无声息的将士们……虽未亲眼所见，但足以想象方才战况之惨烈。
盛弘远面容严肃，阔步来到大殿门口，“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数月的战事，北衙禁军从容应对两面进犯的夷狄。即便是精锐，在一次次挫败邱林部数位将领和樊渊的人马后，也已经是损耗颇多，幸而围攻胥州的夷狄终被平息，陛下也可以就此班师回朝。
江憬借休整之名、议定大部分人马先行离开时他便暗中留了意，因而即便同意了江憬的建议，也不过是一计引蛇出洞。只是没料到的是，江憬竟然胆大包天到敢于直命死士乔装守卫，好在飞骑军及时发现，他又随即赶到，这才避免了江憬阴谋得逞。
元瑜略略点了点头，盛弘远性情敦厚，是他倚仗的得力臣子，今日的乱局虽险，但他深信对方可以平息。
“孤这里已经大安，倒是不知颜朗那里怎么样了？”
江憬既然敢做出这鱼死网破之举，多半也会对颜朗出手。
盛弘远揖礼回答，“陛下放心，臣方才已经派得力人手前往颜大人处相救。”
从前他与颜朗并不算熟悉，但在胥州这数月时间，颜朗每每以飞鸽传书而做的指点，往往可以起到点石成金的作用。况他性情率真，与自己是难得的相投，陛下的担心也在他的考虑之中。
两人正在叙话，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飞骑军校尉揖礼，面上显出为难的神色，“回禀陛下，颜大人他……”
元瑜脸色微沉，颜朗是他看重的臣子，绝不能轻易折损于此。
盛弘远知元瑜忧心难言，加之自身也十分担心颜朗安危，直接开口问出，“颜大人怎么了？”
飞骑军校尉见陛下和盛统领均是一脸愁色，忙要开口解释，大殿门口忽然传来小黄门通报的声音，“颜朗颜大人求见。”
“宣。”元瑜马上说道。
他不是死板执拗之人，非常之时不必在意这许多礼数。
众人看去，一抹青色身影很快入内，颜朗郑重揖礼，“臣颜朗参见陛下。”
元瑜浅笑点头，觑见盛弘远面有疑惑，知他与自己想法一样，直言相问，“飞骑军前去相助，可是发生了什么？”
飞骑军校尉不会无缘无故流露出难言的神情，其中必有原因。
殿内一双双眼睛全部投向自己，颜朗镇静如初，朝盛弘远和飞骑军校尉各自拱了拱手后，方才徐徐而谈。
“列位忧心在下恐受奸佞所害，因而派人前去搭救，在此谢过。方才江憬离开时，的确有三五武功不错的杀手势取微臣性命。不过微臣已经将他们擒拿并将其捆缚，微臣来此之前，已经将那些人交予前来搭救微臣的飞骑军将士们了。“
一言罢，颜朗再次向盛弘远等人拱手，谢他们在平息行宫叛乱的同时对自己的出手帮助。
看着面前清瘦的颜朗，元瑜和盛弘远对看一眼，同时意识到飞骑军校尉方才为何会露出那般模样了。
“颜大人……原来也是懂武的，真是深藏不露。”盛弘远笑出一口白牙。
见识过不少以贬损武将为乐趣的文臣书生，骤然听闻颜朗这般的隽逸之士竟能生擒反叛?子，倒是让人颇感意外。
“盛统领过奖了，在下不过略懂一二。”颜朗谦逊地笑了笑。
圣贤当年力能叩关、斩杀敌兵，弟子中更是文武兼备之才频出。只是后世自身不正者断章取义误读典籍，致使许多人误以为书生文弱，他虽比不得盛弘远等人沙场迎敌，但也曾跟随名师习过剑术，绝非手无缚鸡之力、迂腐读书之辈。
元瑜笑容含蓄，他需要的正是盛弘远、颜朗这样的臣子。
“陛下，江憬该如何处置？”盛弘远站了出来。
颜朗既然无事，剩余的事情和众人酌情安排就好。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惩办当事之人。
颜朗点头应和，“陛下，江憬并非轻举妄动之人，他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欺君罔上，多半已然逃离。”
弑君之举若是得逞，可以扰乱渐稳的局势；弑君之举若是失策，大可趁两军交战的空隙逃离。江憬惯于两手准备，从他暗中与邱林部勾结时便是如此了。
元瑜冷笑，中原九州，皆为王土，江憬逃无可逃。
“传孤旨意，不论生死，务必找到江憬。”
不仅是江憬，此番班师回朝，从前的林林总总都该到最后了账的时候了。
一钩残月隐入乌云深处，夜色漆黑如墨，连着下了几日的雨越发紧密。
马车陷在泥淖中已经许久，车内的莫敞之听着随从们几番商讨后毫无结果，索性撑伞走了出来。
“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可以住人的地方。”
离开江州时太过匆忙，好在银两总是够用的，不怕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
一名随从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匆匆揖礼后离开，半晌后满面惊喜地跑了回来，“侯爷，前方不远处有一家客店，只是那里道路狭窄，马车过不去，得走过去才行。”
离开江州已经好些日子了，也并非没有遇到过麻烦，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如今他们已经顺利离开了排查最严格的宸州。只待风头过后，找一出鲜有人识的地方，大可继续靠着侯爷过逍遥日子。
“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突然有客店会不会有问题，是否要小心一些？”另一名随从从旁建言。
说得直白些，他们这一行人与逃犯无异，听说天子已经回到江州，彻查了曾经许多的人和事，杀得人都没数了。他们行踪一旦暴露，那便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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