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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卜带领邱林部残兵败将逃出江州的消息传来后，塞外各部便开始起了变化，我趁机深入，好谋求日后。”
塞外六部表面上虽对邱林部唯命是从，实则各自都有各自的打算和目的。眼见借出的兵马和族人覆灭在了中原，自然对邱林部生出不满之心。只是任何时候都不缺野心勃勃的自大家伙，得知邱林灼延被俘，不但不吸取教训，竟以为可以公然取代。
安秃氏的惨败和邱林部残余人马的折损，不但震慑了那些与安秃氏首领抱着同样想法的部族，更让塞外其他各部都看清了此次官军平定边陲的决心。
莫致之噙笑，“你既然来见我，想必定然结果不错。“
顾黔心性随和，平日里喜欢调侃玩笑。但作为相交多年的好友，深知他行事作风。
何况如今的塞外诸部已经是群龙无首，又自顾不暇，想要求诚者定然多过继续做无谓挣扎的。
顾黔笑声清亮，赞同地点点头。
“果然是你，莫四！邱林灼延进犯中原，各部族能征善战者多半都被调走，不想却落得惨败而归，本就元气大伤。后又有须卜和安秃氏首领强弩之末的最后消耗，如今他们早已是无力抵抗。我们寻到机会已经夺回了边镇，塞外各部族愿意派出使者与中原官军和谈，他们表示要向中原王朝永远称臣。“
比起莫致之所做，他力不及万一，但在最艰难的时候他没有倒下更没有投降，因而他依然为自己所行所为感到自豪。
“这些日子本就筹划着你所言之事，眼下全部被你做了，我倒乐得高枕无忧。我已将近况上禀天子，这些日子应该就能收到答复，到时便可与塞外诸部的使者会面。“
即便大局已定，但顾黔能说服塞外所有部族称臣也是大功一件。想来除了好好商谈外，其中兵戈纷起的时候也并非没有。
闻得此言，顾黔放下心来。等了这么久的安定日子近在眼前，他们这些人所做的一切终究是值得的。
“正事谈完了，接下来不必我细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办吧。”
顾黔抱着胳膊，略带不满扫过空空如也的茶碗，随后又觑了一眼莫致之。
莫致之朗笑出声，“早准备好了，但是不单是你，还有和你在一起的所有人。”
今日饭食丰富，除了犒赏连日辛苦作战的将士们以外，更为款待顾黔等一直坚守的人们。
看到莫致之唤兵卒端来早已准备好的饭食，顾黔激动地搓搓手，“这还差不多。”
这顿饭不同于其他时候，这可是与阔别许久的好友又一次见面后的一餐饭，更是这些日子以来吃的最安定人心的一餐饭。
千里关山月明，琵琶拨不尽乡愁。
初夏微雨中，一骑轻尘由江州而来。
依照天子旨意，封赐归降的塞外部族，调任新任守将至边关，赏赐边关所有的将士们，召四公子莫致之回江州复命。临行前昔，没有欢歌宴饮，只是好友间再次走过曾经一道守护过的地方。
战乱过后，坚韧的民众们努力让曾经的繁荣的地方重复昔日模样。
莫致之和顾黔四处看着，被前方不远处一道声音吸引。
“这是我的，你这个没人要的野孩子。”男童粗鲁地将满眼泪水的小女孩推倒在地，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九连环。
“这是……这是我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男童把玩着九连环，这是爹爹和娘亲还在世的时候买给她的，是她唯一的纪念了。
男童趾高气昂地故意将九连环在小女孩面前晃了晃，单指撑开眼皮，吐出舌头故作怪像。
莫致之蹙眉，正要与顾黔上前询问，门内出现一道靛青身影。
“笙儿别哭，有什么委屈告诉我。”顾含抱起摔倒在地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泪水。
小女孩抽噎着，将方才发生的一切据实诉说，“那是我爹爹和娘亲给我的……我不能给别人。”
顾含微微叹气。小女孩的父母为了保护她，已经丧生于夷狄的屠刀下。而这里还有许多和小女孩一样身世的孩子，他们有的是中原人、有的是塞外部族中带回的。
不过这并不重要，他们都是一样的。
这些孩子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男童眼见着小女孩告状，赶紧把九连环藏在身后，一脸慌张地看着像是要质问自己的顾含。
“这是我的！“
他的娘是这慈幼坊里数一数二的管事，但眼前的顾含公子管着整个慈幼坊，这可怎么办？
“让他母亲过来。”顾含回首吩咐一旁侍从。
少顷，一个妇人走过来行礼。
顾含将前因后果细述一遍，命妇人自男童拿出手中九连环。
“你日常忙于这里事务，但也不可疏于对幼子管教。东西虽小，但为人处世的道理却大，切不可再有下一次。”
妇人不住点头，战乱过后，她与幼子相依为命。好在这里可以容身，平日间照顾老人和小儿换取钱财贴补家用，自然言听计从。
妇人带着幼子离开，顾含又吩咐随从几句，正打算带着笙儿离开，一抬头，不觉微微怔住。
“四公子。”
曾经提点过自己，并告知了兄长消息给自己的人，此刻再一次站在自己面前。顾含看了看一旁兄长，对莫致之郑重揖礼。
“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谢谢。”
“没什么谢不谢的，都是你自己争取的。”莫致之含笑回复。
以死路求生机的顾含，决绝到令他暗生佩服，如今又做着济困扶危之事，倒是另一番际遇。
“不过话说，你待在这里挺好。”
上一刻还是肃然孤冷四公子，下一刹又转为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并且隐隐带着几分不自然。
顾黔疑惑地看着好友奇特的变化，扫过忍笑的顾含，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与弟弟再次见面后，更多时候是在追溯他们的家乡和亲友，并未说太多关于江州的事情。可眼见着好友像是很担心弟弟会做什么似的，他便按捺不住好奇了。
好友这样的性子，竟然还有怕的事情？等他走后一定得好好审审弟弟。不行，今夜就得问，要不然他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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