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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望向帘外聚集着的人群，好奇地说道：“那些人在看什么？”
“天气热起来以后运输尸体是件不容易的事，当地的官儿们本来还发愁如何运送，不想陛下一道降旨下去，要把江憬烧成灰后送回江州。”
“啧啧，江憬可真够缺德的，做了那么多坏事还不够，临到逃走时竟然还带着别人的告身意图隐瞒。死还要拉个垫背的，活该他挫骨扬灰！“
“谁说不是，听说陛下亲自赏赐了发现尸体的山民。”
“我还听说，被他害过的人中，有个姓魏的什么官儿运气好没有死，平冤昭雪后要回江州了。”
……
马车渐渐走远了，人们的讨论声随之被远远地抛到了后面。
怀袖敛下眉眼，心上五味杂陈。
平定夷狄后，朝中陆陆续续发生了许多事。
从江州到其他各州郡，升迁录用了一批有功之臣、在景明寺祭奠超度阵亡的将士们、对民众们施以恩惠……除了这些人人称道的，最为宫中重视的还要属革除曾经的一切弊端。以颜家之事为开端，彻查了许多过去的事情，自然牵涉出更多的人。
即便已经不在世间的那一部分，都会被逐一悉数罪行公布于众，严重者更是要当众鞭尸。至于前番逃走被下令各地缉拿的那一部分人，也可想而知会是什么下场。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仇怨和争斗已然随着战事的结束而远去，唏嘘之下，期望这局面可以焕然一新。
莫致之见怀袖面露忧色，柔声安慰，“那些人和事已经和你我没有关系了。”
怀袖冲莫致之笑笑，微微点了点头，靠在了对方怀中。
城外山茶艳艳，进出的人们络绎不绝，路过城外柳亭时忽闻外面响起说话声。
“车上的两位不告而别，岂非是想陷我们一众亲友于不义？”
临别只捎带书信告知，即便他同意，其他人未必肯。
怀袖马上打起车帘，不觉唇角带出笑容，“兄长？！”
光晕眩目，一抹晴山蓝似能拂去午阳所有的热气，对方依旧是烟岚云岫的翩翩风姿。
颜朗宠溺地看看妹妹，亲切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莫致之时，瞬间就化为若有所思的凝视。若非此刻妹妹在场，他定要好好数一数莫致之这些日子给他带去的麻烦。
颜朗舒然一笑，随意说着玩笑话，“亭中还有其他人，两位别想就此驾车逃离。”
莫致之抬眼，看清亭中的其他人后，不觉也笑从心起。先行下了马车，又小心地扶着怀袖走了下来。
颜朗一边与两人朝亭中走着，一边将自己的安排告知他们，“我已经寄信给了父亲和母亲，待你们到达时，他们也便清除所有事情了。”
莫致之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他深知颜朗会如此做，因此前些日子虽有见面，倒也不必刻意提起。
怀袖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忽闻前方有人唤自己名字，抬眼望去，忙走快几步，“陈姐姐！”
人生聚散是常事，但离别总会平添伤感，因此她和莫致之并没有告知亲友们，不想大家还是来了。
“怀袖妹妹，”陈棣握住怀袖的手，“你走我不拦着，但也应该和我说一声才对。”
怀袖的身世她已经从夫君那里听说了，想到她承担着许多常人难解之苦，如今终于盼得云开雾散，真心为她高兴。
分明是抱怨的话语，但怎么听都像是关心，怀袖莞尔一笑。
“前番多谢四少夫人救我儿于危难之际。”盛弘远郑重揖礼。
从前只当怀袖是个寻常闺秀，得知她协助妻子保护自己幼子的事情后，一直是想好好道谢的。
怀袖谦虚还礼，“比起盛统领在胥州所为，我只是做了寻常人都会做的事，并不值当什么。”
盛弘远和莫致之一样，都是为此次平息夷狄之乱而立功之人，是很值得敬重的。
一段柳枝忽然映入众人眼帘，大家不禁都生出几分黯然心绪。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日你我虽然分别向来他日定然有重逢之时。”颜朗含笑将柳枝递到莫致之手中，故意用枝干戳了戳对方手掌。
莫致之微微眯了眯眼，“只为颜兄这一语，定然有相见之日。”
幼稚的报复手段，他一定要还回去。
怀袖左右看了看相视而笑的两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闻得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去竟是莫名。
“四少夫人，四公子。”
莫致之忙收起柳枝，故意神情严肃地说道：“公事繁忙，大可不必前来。”
莫名含笑递上一封书信。
他如今确实很忙，但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与曾经在信远侯府的忙不同，现在的忙充实而自由，并且不必担心会随时随地的殒命于无声之处。
自陛下收回信远侯府世袭的爵位后，府中所有人已经四散飘零。有的投奔到秋岚苑，有的返回家乡，还有的便像他这般，找到了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
今日前来为的是送别，也为感谢。
莫致之浏览过信上内容后，唇起淡笑，对莫名点了点头，又与怀袖向众人再次辞行过，重新上了马车。
车辙声响起，亭中友人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怀袖看了看手中柳条，拿过莫致之手中的信来看，不禁笑出了声。，“原来主职也会开玩笑。”
信上竟然说莫致之若是认亲不成，可以去景明寺投奔自己。
莫致之掩口轻咳一声，三哥最好只是为了缓解离别的气氛故意为之，他可不想去景明寺天天吃青菜豆腐。
“反正这一回是跟定皎皎了，皎皎去哪为夫便去哪。”莫致之说得随意又轻松。
怀袖收起信，笑得顽皮，“你要是这样说，我可就一定要把你丢在半道上了。”
以后的日子，再也不必为那些不喜欢的人和事费心，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皎皎方才说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楚，”莫致之眸光暗了暗，凑近近旁怀袖，认真地看了看车窗外，“距离渡口还有一段时间。”
熟悉的清凛之气中明显带着不可抗拒的灼热，怀袖抿了抿唇，有些后悔方才不该逞一时之快。
身侧传来低笑，怀袖想要解释几句，熟悉的热度直接袭向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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