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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又带着娘游山玩水去了，她也很想去。但江州的祖父祖母、舅舅、还有一众叔伯姨母对她从来都是疼爱有加，她若是只顾着自己，那未免太伤人心，因而还是决定照旧去江州。
至于爹和娘去玩的地方，以后再说好了。
江水浩淼，头回坐船的人们对两岸景致赞叹连连，莫颜无趣地咬了一口蝴蝶酥，趴在窗边徐徐饮茶。
她记得小时候第一次随爹和娘坐船去江州时，也和外面的人们一样开心。这些年走得多了，也就觉得平常。
山林秀润，江水一色，偶然可以看到岸边有过往的人和马，大多数时候并没有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发生。
只是……那渡口边……
莫颜的目光被渡口边的一男一女吸引，虽然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只要看到他们的拉拉拽拽的举动，便可知多半有事。
女子生得瘦弱，哭哭啼啼要朝水里跳，身后书生模样的男子不顾水深，作势便要将那女子拉上岸。一来二去，两人全部跌进了水里。
女子像是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一动不动任自己下沉。男子犹然奋力救助，可惜他似乎并不懂得如何泅水，很快也陷入麻烦。
“救命……救命……”男子努力浮出水面，手臂却仍然牢牢地拽紧身边女子，他四处张望着，忽然看到有船行来，呼救声又高了几分。
“快，快过去救人！”莫颜快步走出船舱，顾不上细究前因后果，唤来侍女仆役们下水帮忙。
“扑通——”
“扑通——”
……
接连好几名仆役跃入水中，拼力游向即将被水流冲向下游的两人。
船上一众人议论纷纷，焦急地看着水中的众人。眼见仆役们救起了水中奄奄一息的两人，船上一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莫颜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一众侍女和仆役，“你们快去准备干净的衣服和热粥，再将随行的大夫请来，让他准备好给那两人看诊。”
这样的事她也是头一回遇见，但凭借着常识和众人的协助也是可以应对的。
人命关天的大事，众人不敢延误，马上开始分头忙碌。
水中被救的两人很快被抬上了甲板，大夫诊治后得知并无大碍，两人被带入船舱中静修。
江风浩荡，水月万顷。
侍女们看到榻上的男子悠悠地醒来，忙请了莫颜来看。
莫颜看着灯下坐起身想要行礼的男子，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你觉得好些了吗，要不要再请大夫再过来看看？”
“多谢姑娘相救，小生已经觉得好多了，不必深夜劳顿大夫。只是不知同来的那名女子现在如何？”
白日里被救的时候他一直是有意识的，只是在水中耗费了许多精力，又用过安神助眠的药，此刻才算彻底的神思清明。
“那名女子？大夫说她忧思过度，又呛了水，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还在睡着，”莫颜有些不解，男子说起被救女子的陌生模样，好奇之下不由地问出口，“你们难道不认识吗？”
楚昭腼腆地笑笑，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他自江州游学至此，看到那女子卖身葬父却遭纨绔戏弄，打跑了纨绔出钱帮那女子。不想那女子一时想不开投河自尽，他帮人帮到底，免不了劝说。
“白日里光顾着救人，一时忘记自己并不会水，让姑娘见笑了。”
灯下的女孩明眸皓齿，又颇有些规格秀女少见的洒脱干练之气，向来平静无波的心莫名悸动，楚昭垂眸，担心自己的心绪被眼前女孩识破。
至于为什么担心，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莫颜笑声爽朗，“这有什么可笑的，不单是我，所有人都会夸赞公子见义勇为的。只是下一次公子要记得要不可再轻易置身于危险之中。”
萍水相逢，可以毫无保留地出手相救，这样的人至纯至善。
闻得此言，楚昭不由得心里一松，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希望自己在眼前女孩面前是没有瑕疵的，此刻听对方如此说，不禁唇起微笑。
“小生不过是做了人人都会做的事而已，算不得什么。倒是看姑娘年纪不大却能独自上路，这才令人佩服。”
白日里看到女孩条理分明地处理突发事情，他便已有言语中的感慨，此刻见对方谈吐有礼，愈发坚定了最初的想法。
莫颜失笑，“你不知道，我这都是被迫的。”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虽然和眼前的小书生头回见面，却发现和自己和对方相谈投缘。
楚昭面起疑惑，正想仔细问问看，莫颜已经开始解释其中的无奈原因。
她爹喜欢带着他娘四处游玩，但她的祖父祖母还有舅舅却在江州。小的时候是爹和娘带着她去江州，但是自从及笄以后，她爹便让她独自上路。
“我爹非说什么自己出门才能长见识，其实就是担心我打扰到他们而已。”莫颜摇头叹气，碰上一个玩世不恭的爹，她真是很无语。
楚昭被女孩的天真烂漫逗笑了，“其实若是从江州的亲属来讲，一定觉得姑娘孝顺又良善。”
也不是没有被人夸奖过，但眼前小书生的话却格外贴心，莫颜抿唇笑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要去哪里？”
楚昭也跟着笑了，“小生楚昭，与姑娘是同路人。”
他离家已经很长日子了，该回去拜见祖母和爹娘了。
灯烛下楚昭俊俏的面孔神采奕奕，莫颜的心跳快了几分，垂眸点了点头，“我叫莫颜，你安心住在我的船上就是。”
莫颜？心好像被春日的熏风轻拂，是从未有过的欢喜，楚昭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姑娘……名字很好……”
“哦。”
……
静谧一瞬，船舱内的两人忽然都沉默了。
一个因为得知对方名姓后兀自喜悦，另一个因为对方不说话而胡乱猜测原因。
“等到了江州，小生一定亲自上门拜谢。”
这样就可以再见面，顺理成章的……楚昭很激动，激动到不知该如何想下去。
“不用，没什么可谢的，我只是做了寻常人都会……”
一言未完，莫颜马上后悔起自己话语有失。她挺想再见楚昭的，但这样一讲，岂不是明摆着让对方误会自己不想再见到他。
“我的意思是……”
两人同时开口，发现对方都在说同一句话后，又同时停下，四目相对一瞬，船舱内发出一阵悦然笑声。
悄然生出的情意已经出现在彼此心底，不必言明，皆以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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