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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夙染要照顾三个女孩儿，自然分心，也就顾不上自己那些拿不上台面的小心事了。
如此忙忙叨叨的，就到了中午吃午膳的时候。
绿荷进来问：“小姐想吃什么，厨上今日有鲜嫩的春野菜呢，要不要做个清清淡淡的汤水。还有您平素爱吃的小嫩羊排，是烤了还是炒了？”
又热热络络得报上几个菜名，无一例外，都是从前凌夙染在凌家的时候就爱吃的。
绿荷还大邀功，笑得分外夸张道：“奴婢可把张家婶子从将军府给您请来了，今儿，有她掌勺，您想吃什么，尽可着说吧。”
还不是瞧着凌夙染吃不香甜，人也恍恍惚惚的没个精神，才想的这一出。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凌夙染轻飘飘又是一叹：“张婶儿来了呀，可惜我什么都吃不下——王爷最爱她那一道炙烤羊排，如今也不晓得到了那边没有，今夜又要吃些什么。那边靠北，冷得很。”
绿荷辛辛苦苦，一番心意，简直为他人做嫁衣裳，瞧小姐惦念着出门远行的夫君，又恨又妒得直磨牙：“您操那么许多闲心！说不得王爷晚上就是好酒好菜，这羊肉，咱们这吃着新鲜新奇，人往北边，遍地都是羊肉了！”
叽叽咕咕一顿呛，绿荷哼道：“您要不吃，奴婢和庆嬷嬷摆酒吃去！”
凌夙染被她呛得一阵瞠目结舌，早从那股子恼人的憋闷情绪里醒过神儿来了，扶着额头一阵“哎哟”，吓得绿荷差点掉眼泪：“小姐这是怎么了，快，快请太医。都怪奴婢碎嘴巴，胡说八道什么……”
“别，别叫太医，我无事！”
凌夙染大笑起来，指着绿荷笑个不停，眼睛都沁出泪来：“绿荷，你刚刚，是吃醋了吧？哈哈哈，你吃王爷的醋。”
绿荷哭脸儿一顿，立时拧眉掐腰：“小姐，你太过分了！”
气哼哼的，绿荷甩了帘儿跑出去。
庆嬷嬷拿着几个花样子进来，瞧王妃娘娘笑的前仰后合的，哪儿似绿荷说的唉声叹气，不免嗔怪绿荷想的多，太夸张：“绿荷怎的了，瞧一张脸红红白白，羞羞恼恼的。”
庆嬷嬷摇头轻笑，凌夙染缓过来一口气，那阴霾早烟消云散了，闻言凑到庆嬷嬷耳畔，压低了声音，神秘道：“绿荷？她呀，思春啦！想嫁人呢。”
“是吗？”瞧她促狭的样子，庆嬷嬷可不会叫凌夙染哄了去，“瞧中了哪家儿郎？”
“就王爷身边的侍卫，叫王莨。”
庆嬷嬷沉吟一下，方道：“王家儿郎啊。”
凌夙染剥着橘瓣儿——橘子清甜，也是心酸，这还是墨玄宸走前替她搜罗来的，早春时节，若非珍藏，哪里还寻得到这等物什，念着墨玄宸的一份心意，她心里也似这橘瓣儿一般甜蜜起来。
她甜了，想着绿荷的婚事，便也想着促成一段儿好姻缘：“您知道他家？是王莨亲求到跟前儿的。”
庆嬷嬷又是一讶。
先还以为是绿荷瞧中了人家，庆嬷嬷想了想，点头道：“绿荷早是良家子，放了奴籍。又是您身边第一可心人，配了王家郎君，也省的。”
凌夙染点头：“正是呢，前头让您挑拣家中可意可心的，如今再瞧，还是王家郎君更不错些，嫁出去就是正头娘子，依着王爷待身边人的宽厚，不过几年，也得升迁。”
庆嬷嬷觑着凌夙染神色，慢慢道：“那您是想放了绿荷出府？”
“这是自然。”
庆嬷嬷叹口气：“您啊，自小身边就她一个，若放出去，日后见的可就少了。”
凌夙染把给绿荷找夫家的事，托给庆嬷嬷，庆嬷嬷自然也晓得王妃与绿荷的情分，原是想着，绿荷嫁出去，王妃也还会叫她回府来，往身边当个管事的妈妈。
无论是对绿荷，还是对王妃，都是极好的选择。
可若是叫绿荷嫁出去，当个正经人家的夫人，这以后，王妃这边也不是说来往的就少了，总归是比不得嫁给家里的管事，外头的掌柜来的亲近。
凌夙染先是一愣。
她原也不是没想过，如今叫庆嬷嬷一说，她反倒没什么意见了，“那王家郎君，您也给绿荷掌掌眼。他瞧上了咱们绿荷，可也得过咱们这一关呢！”
凌夙染哼道。
庆嬷嬷疑问道：“您的意思是？”
“我盼着绿荷嫁的好呢！”凌夙染说着，开了榻几上的红梨花木抽屉，取来薄薄一张册子，“绿荷原叫何红霞，将来出嫁啊，还是应该叫回本名了。这册子，我早备下了，是绿荷的嫁妆。”
装订成册，庆嬷嬷讶然得随手翻过，瞧着从家具，大小摆设，还有料子、首饰，压箱银子。
庆嬷嬷眼睛泛红，凌夙染已经说道：“绿荷伴了我十余年，从小到大。”
从前世，到今生。
前边儿绿荷没的早，没的冤，可今世？
凌夙染说起绿荷，眼睛也泛出泪意：“她就是我的姐妹，从前继母苛责，她没少替我挨打抗揍，替我相争，替我左右逢源的周全——父亲到底是个男子，那时候念着亡母，我又叫继母笼络的不识好歹……都是绿荷呀，都是她伴着我。”
庆嬷嬷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却还是叫凌夙染说的老目泛泪花儿：“奴婢知道了，这王家郎君，老奴定好好替绿荷姑娘掌掌眼，叫她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平安顺遂！”
凌夙染噙着笑，目光闪亮：“对，不求大富大贵，平平安安的，就好。”
“呜，小姐，凭什么奴婢就不能大富大贵了，呜……”
因为担心凌夙染，早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绿荷，听了庆嬷嬷和凌夙染的话，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流，抹得满脸水迹，撩了帘儿就跑了进来，扑进凌夙染怀中。
凌夙染嫌弃得推她：“哎呀，我新换的袄子，哎呀，别蹭！”
“呜呜！”
绿荷抱的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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