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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桃花树下,你虽未曾言语,但我心中明了。
灼灼桃花,三千繁华,我的世界只你一人,何故如此残忍。
你说,你会回来,不可欺我。
拓跋焘的大军攻彭城不下,只得转走留城,文帝下令要彭城派兵追击,支援留城,可是刘义恭却死活不肯分兵,刘骏无奈,只得以圣旨压他,他才允许刘骏带着一万人前来奔袭,并许诺,两日后待大军修整完毕,便会派去支援。谁知北魏早有防范,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刘骏不得已带领大军隐入湖边芦苇荡,眼看魏军就要合围而来,可是援军却迟迟不到。
留城外南方,刘骏已与北魏十万大军于芦苇荡间周旋了两日,折损大半,而魏军却源源不断的攻来,现在宋军已然面临绝境。
他挥剑砍倒一名魏军,转身冲嵇玄敬喊道:“你先带领前军向东北奔进,我在这里殿后!”正说着,一旁丛中又杀来两名魏军,刘骏提剑挡下,从腰间拔出匕首,横手一拉,便切断了两人咽喉。血浆喷溅而出,溅满了他那已经斑驳的铠甲。
小狼出拳直击一名魏军的下颚,那魏军当即便咬断了舌头,吐血死了,他反身问到:“殿下,怕是那老东西出尔反尔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四方都有魏军杀来,芦苇荡中已然被踩出了一条条的小路。
刘骏一边还击一边喊道:“本没指望他,魏军如此警觉,怕是彭城或者我们军中有内奸。”
嵇玄敬跑过来大叫:“将军,前方已经合围,突了几次,伤亡不计。”
刘骏拄着剑,大口的喘着气,抬眼看向那一波波涌来的魏军,豪气的笑道:“此处景色尚算不错,众将可愿随我长埋于此,凑个热闹?”
小狼倒是真的心宽,嚷到:“青山绿水,芦花碧波,我得先挑个好地方。”
嵇玄敬从魏军腹中奋力拔出剑来,跌坐在地,喊道:“就你小子心眼多,你先挑好了风水,我做你邻居。”说完众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一把刀正向刘骏砍来,小狼飞身扑来,抱着那人滚倒在地。
刘骏已然力竭,四面八方的魏军越来越多,他单膝跪地,叹了一口气,幽幽低语道:“只是此生,负了你。”话一出口,他竟不自觉的笑了。那如毕方鸟一样的女子,那个总是从火中归来的青衣佳人,此时竟成了他唯一牵挂。
青昭微微蹙眉,侧过头,避开刺眼的阳光。耳边传来低语声。
“她怎么样了?”
“回太子殿下,这个姑娘是身中剧毒。”
“可有解毒之法?”
“哎,以老夫的医道,也是只能压制,却无法完全解毒啊。”
“是什么毒?”
青昭撑起身子,轻声说道:“银僵蚕毒。”
刘劭闻言一愣,淡淡说道:“你醒了。”
青昭点点头,准备起身,刘劭却俯身按住了她的肩头。
“多休息一会。吉人天相,相信他会没事的。”他说话时,口气中几分安慰,几分笃定,竟让青昭有了些许安心。
“无妨,我本也时日无多了。”说完她便抚住胸口,睫毛微微颤动着。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刘睿,刘义恭,我不会放过你们,青昭咬牙发狠。
“我有一计,可助殿下除了杜正,只是需要殿下的帮忙。”
刘劭坐在床边,袭了一身夕阳,眉目间的温存像极了那日晨光下的白衣少年。他为她盖好被子,微微启唇道:“听你吩咐。”
无论前方战势如何惨烈,京城中都是繁花似锦,王公贵眷们真是一个节日也舍不得落下,一月看灯,二月赏花,三月上巳,这四月就该是清和节了,每年这时,瑶韵坊和瑞夕楼都要举行盛大的舞乐宴会,遍邀城中名流权贵到场观赏,瑞夕楼的杏花酒和五味鳜鱼,配上瑶韵坊阳春白雪的歌舞,真算是一个盛会了。
看水畔亭旁,座上宾们曲水流觞,觥筹交错。龙藏浦上花灯飘摇,闺阁女儿娇羞玲珑,倾心许愿。拱桥石阶,河边回廊,处处张灯结彩,曲乐渺渺,站满了喜笑颜开享受节日欢乐的人们。
“你还好吗?”刘劭看着发呆的青昭,担心的问道。
青昭将目光从河灯上移开,拢了拢头发,说道:“殿下无需为我费神,我没事,倒是您,这样出来没关系吗?”
“京中的人都以为我病着出不了门,况且我一个人都没带,想来不会有人认出我的。许久没出过府了,今天这么热闹,我也想来看看。”刘劭目光灼灼的看着河水,他的脸庞上映着盈盈的光,似是碎荡开来的水中月影。
“天淡星河冷月高,青黛明湖影昭昭。”青昭喃喃低语道。
“公子买个河灯送给这位姑娘吧。金莲水上开,深情共徘徊,这可是清和节最好的意头了。”一旁售卖河灯的女子兜售道。
青昭闻声回过神来,摇头道:“不,不是……”
“要那个。”刘劭抬手指了指那个最大的河灯。
“公子真有眼光,愿二位深情永久,白头与共。”那女子说着便将河灯递了过来。
刘劭也不听她说的,接过河灯就开始里外上下的看,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十二钱。”
“恩?”他愣了愣,急忙伸手在腰间怀里都摸了一遍。坏了,他这才想到,自己平日不出门,出门也会有人跟着,所以从来不记得要带钱,现在可尴尬了。
那女子看他找了一圈,也没摸出钱,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公子,你不会是没带钱吧?”
青昭看他这么窘迫,无奈的掏出钱来。总不能让堂堂太子殿下在大街上出丑吧。
那女子笑盈盈的接过钱,口中的吉祥话又绵绵不绝的冒出来:“看这个姑娘这么美丽大方,公子真是有福了,祝二位鹣鲽情深,鸾凤和鸣,长相知,不相离……”
青昭很想打断她,可是又实在懒得说话。
“给你。”刘劭侧身把河灯递到青昭面前。
“恩?”
他不好意思的蹭了下嘴唇,咳嗽着说道:“回去我会把钱还给你,这个还算我送你的。”
不知为何,太子殿下离了东宫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没了平日的威严,脸上倒是多了一份率真。
“我……我没放过。”青昭看到这样的太子,还是有些不习惯,吞吞吐吐的说道。
“正好我也没放过,一起吧。”说着就向河边走去,口中还招呼着:“这儿就挺好。”
青昭想起远在留城的刘骏,心想:也好,放个河灯,祈求他能平安归来,希望真的可以让上天见怜。
青昭向来不信神佛鬼怪,而她现在才明白,当人有迫切的愿念,而自己又无能为力之时,只能将这份心情寄托在虚无的冥冥之中。
二人一同将河灯置于水面上,轻轻一推,荷花灯便随着水流飘离了岸。摇曳的烛光,透过花瓣,发出幽微的光,水面上的倒影,看似一朵同样的花朵,飘摇在水下。
“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刘劭轻声说道。
青昭惊讶的看向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刚才将心事说出了声。
“我和你一样,对他有信心。”他看着远去的河灯说道:“有人惦念,他会感觉到。”
青昭按住胸口,努力抑制住自己的伤心,今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
“走吧。”
来到瑶韵坊门外,可当真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曲觞后的文人雅士都面带微醺的醉意,在门前呼朋喝友。
“陈兄,怎么样,今日被罚了几杯啊?就你那诗书水平也敢跑到鸡笼山上跟国子学袁粲他们斗文,真是不自量力啊。”
“别揭我短了,还不是被阮成维那小子拐去的。对了,听说孙柏杨病了,今晚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到于孙二人的《雉朝飞》了。”
“去年听了,还真是绕梁三日啊,这么好的机会,想来杜大人今天也一定会来捧场的。”
“是啊,他可是出了名的爱音律。”
“也不知是爱音律啊,还是爱那奏曲的人啊。”
“小点声,你看他来了,马车够豪华的,车舆上都镶了金。”
“哎,那不是周绩文嘛,听说前段时间差点成为杀人凶手,现在看来气色不错啊。”
瑶韵坊内嘈乱纷纷,青昭和于劝躲在暗处安排着今晚的计划。
“于先生,稍后我会安排人将周绩文引到里面那个房间,让他喝下迷药,你是要自己下手吗?”
“我,我有些害怕,怕会失手。”于劝紧张的说道。
“好,那我来做,我说过,一定要为洛姑娘报仇。你只需要一会跟杜大人说,你有了新曲,台上表演后,会去雪竹房,给他演奏新曲,就可以了。”
“好,可是杜大人知道了,会不会报复我。”于劝焦虑的把垂在额前的发梢向耳后拨去,露出白壁般的面容,姿态真是比女子还妩媚。
“你不是说你恨他吗?恨他霸占你,不让你娶盼儿。”
“是,我是恨他,可是,你怎么可能进去杀人,今天盛会,楼上安排了很多人往来巡查,而且就算他进去了又能怎样?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也是刚看到的。”他攥着玉箫的手中不停的冒着汗。
“好吧,那我告诉你,稍后我会从窗户进出,杀了昏迷的周绩文,将他尸体藏在房间内。你让杜正进到屋内,他不会立刻发现尸体,而我会去报案,适时的引来京兆府尹崔大人,当然,这时就会找到尸体了,杜正与尸体共处一室,又没人看到其他人出入,他自然百口莫辩。”
“他当真不会发现尸体?”
青昭说完慢慢背过身去,缓缓道:“放心,万无一失。你快上场了,我就不打扰了。”
这时,灯火阑珊处的唐初荷,微微点了点头,青昭便会意的笑了。
一声悠远的萧声之后,舞乐开场了,原本往来穿梭的人们都纷纷坐定,大快朵颐的食客也都放下了筷子。
四下灯光暗去,只在舞台四周立起几盏镜灯,一个婀娜的美人伴着优美的萧声从天而降,只看背影已是凹凸有致,仙姿绰约。那美人缓缓侧身,露出面目,峨眉远黛,巧笑盼兮,眼眸中满是朦胧的魅惑,微张的嘴唇朱红欲滴,刚一开场便使台下的男子心驰神往。
鼓乐骤起,那女子挥动水袖,飘逸而有节奏,长袖在她的舞动下,似是活了一般,时而如盘旋而飞的疾风,时而如缓慢流淌的溪水。乐曲渐入佳境,那女子腾空而起,撒出长袖,将四周的镜灯一一弹灭,只剩正中的一盏,堂中原本的光亮,瞬间变成了静夜中暧昧摇曳的烛影。女子翩然回身,从长袖之中洒出朵朵花瓣,整个瑶韵坊内顿时香气四溢,伴随着这沁人的香气,乐曲缓缓结束,那女子也飘然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为什么她跳舞的时候也像耍鞭子?”潘远看着舞台,怔怔的说道。
“我也有同感,只是没有她抡鞭子时候的气魄了。”潘遥跟着搭话。
这柳心?还真是多才多艺啊,原来她说的故人就是这个瑶韵坊的主人。
“早些年我做山贼的时候劫过一群人贩子,救下了很多被变卖的无家可归的女孩,因为无处安放,所以就送到了瑶韵坊,学习歌舞技艺,也可以挣口饭吃,就这样认识了坊主。”柳心?从幕帘后走了出来。
“学了几天就能跳这么好?”潘遥惊讶的看着她。
“我这几天抓紧练了练,听说这瑶韵坊是京中最热闹的聚集地,我想留在这里,或许可以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柳心?在台上风情万种,下来以后立刻变了样子。
“心?,是你吗?”几人正聊着,突然被人打断。
循声望去,居然是唐仲!
“你怎么在这儿?”
那唐仲死性不改,看着柳心?瞠目结舌,口水都快淌出来了,上来就要抓人家女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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