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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骏以剑杵地,忍痛拔出利刃,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滴落下来。他微微斜起嘴角,轻蔑的笑道:“不过如此,若有后招,放马过来便是,何必如此多话。”
而那两个杀手却真的还有后招,他们听到刘骏的挑衅,迅速从背后抽出两柄匕首,再次攻来。
刘骏已经无暇顾及伤势,继续挥剑抵挡,然后他手中的剑锋却始终无法伤对手分毫。
青昭高喊:“身有软甲,攻其腰下!”说着就奋力的向门廊下冲去,然而这边的杀手却不依不饶的,出招阻拦。
刘骏两伤齐发,此刻气力已然不济,但他是皇帝的最后一道屏障,无论如何都不能后退。他咬着牙,只觉得心跳声越来越响,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晃动。那两个杀手看出刘骏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所以招招攻其要害,只想一招毙命。
眼看一只匕首逼近他的脖颈,青昭见状已经顾不得杀手的阻拦,也不再出招闪躲,迎着剑刃,直接腾地而起,以一种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飞了过去。疯一般的挥剑,将那夺命的匕首击落在地,回身刺向杀手的大腿。
“你受伤了。”刘骏踉跄的撑住身体,担忧的看着青昭的伤口。
青昭这才感到背后传来滚烫的疼痛。
那杀手受伤,轻呼的向后退去两步:“挺厉害的小娘们!”
青昭忍痛,咬牙冷笑道:“剑上有毒!”
“毒?”杀手惊讶的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口,果然有种不同于皮肉伤的灼热,且微微泛出黑紫色。
“快交出解药,否则我现在就要你的命!”另一个杀手见状也是红了眼。
“让你们首领先交出解药!”青昭咬牙切齿的瞪着对方。
“他们不行了,速战速决!”一个似是头领的人高声喊道,这一声传来,如同兴奋剂一般,所有杀手都立刻铆出了全力。
这时青昭扶着刘骏用剑将杀手逼至门外,这时才注意到,卜天与和那两名侍卫,都已经伤痕累累了,此刻都是一击一歇,完全无法再应付他们的进攻,整个局势依然到了绝境。
“对不起,总是让你陷入这般境地。”刘骏用力的攥住青昭的手。
“江南微雨,灼灼桃花,晨钟暮鼓,烟火人家,有你在,绝境也是美景。”青昭缓缓抬起手,将温唇贴在他的手背上。
“你到底交不交出解药!”杀手的利刃直指青昭的喉间。
“说了,你们先交。”青昭挑衅的回视对方。
“好,那我现在就让你给我哥哥偿命!”
刘骏轻蔑的冷笑道:“男子的生命是用来保家卫国的,是用来开疆拓土的,而你们只是一群撕咬同胞的畜生,你们的性命也只配被践踏,何用偿还!”
“我杀了你!”杀手被彻底激怒了,以夺命之态,迎面扑来。
刘骏伸出手臂,将青昭紧紧的护在胸前,闭上眼睛低语道:“青昭,死也不要松手。”
黄泉路远,他们不能分开,今生不能,来世也不能。
青昭听着刘骏模糊的声音,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衫。
“铛铛!”两声脆响,外面传来了何偃的声音:“快!快救驾!”他身后是一群人的喊杀声。
青昭趁杀手分神,抬手一剑,刺向对方腰间,有软甲保护,杀手没有受伤,但还是有个东西应声落地。
“来人了,快撤!”那群杀手的武功也真是高绝,见势不妙,一声口哨后,纷纷飞身上房,连那几个受伤的,都依然身手矫捷,瞬间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刘骏听到援军的声音,终于脱力的跌坐在地,青昭急忙掏出刚才拿到的解药,塞入他的口中,这才微微安下心来。
没什么比性命重要,他们还有很长的余生要厮守在一起。
“果然来了。”刘骏看着那群冲进来的官兵,闭目浅笑。
“你早就知道附近有官兵?”青昭心疼的擦着他额头的汗珠。
“我相信皇兄一定早有准备。”
这时沈庆之带人冲了进来。
原来晚膳之前,青昭照例查看斋饭,发现皇帝的斋饭并无异常。可是刘骏觉得不妥,又让她查看了卜天与等人的餐食,果然发现其中有轻微的蒙汗药。这就说明有人要在今晚有所行动。
所以刘骏提早安排何偃悄悄下山寻找援军,何偃开始不明白,这附近最近的援军应该就是北面盱眙城中的军队,可是刘骏却说最近的援军在南面。果然,晚上他偷偷下山,骑马向北不过十里就碰到了沈庆之。
而沈庆之是太子刘劭提前安排好的,他算准了文帝可能回京的时间,让沈庆之沿途寻找踪迹,以便保护皇上的安全。
文帝微服出巡是绝密,刘骏不能透露,但是兄弟二人这番未曾言明的配合,也真算得上是心有灵犀了。
不过刘骏总是有些担忧,今晚的事情还是有些尚未解开的疑团,不知道他们如此故布疑阵,到底想要干什么。
“青昭,快来看看他。”临阳公主扑在戴法兴身上,嚎啕大哭。
青昭踉跄的走过去,略看了看,呵斥道:“别哭了,他没有大碍,就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快让人抬进屋啊。”
沈庆之留下大多数人保护皇帝,自己则带了少数的人,寻着杀手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刘骏知道,凭这些官兵是不可能追到杀手的。
青昭拾起杀手遗落的铁牌,彻底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什么字?”刘骏问道。
“奎!”
“奎木狼,果真是暗宿团。”又是二十八星宿的西方星宿。
二人正说着,马彰撑伞陪着文帝走了出来。
“骏儿,你的伤势如何?”
“谢父皇垂问,儿臣无妨。”刘骏说话间,强撑起身体,勉强露出笑意。
“快去看看伤势,别逞强。”文帝说着瞥了一眼青昭道:“你身边还真是要有一个好大夫,才能让朕放心。”
刘骏听到这话马上明白了话中的言外之意,立刻喜形于色的谢恩道:“谢父皇关爱。”这很明显是承认了他跟青昭的关系,这一剑挨的可太值了,他心中暗暗庆幸。
劫后余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当别人都修身养神的时候,最累的反而是青昭。卜天与和侍卫还有袁粲都是些皮外伤还好处理,可刘骏是外伤加毒伤,戴法兴是个贯穿伤,这两人就够她忙一夜的了,何况青昭自己背后也中了一剑。
“让老衲来帮忙吧。”惠行禅师走了过来。
“多谢禅师。”
青昭仔细打量着惠行禅师,发现他包扎伤口的手法竟十分娴熟。
“您之前也曾学过医吗?”青昭好奇的问道。
“早年间曾跟一个朋友略学过一二。”
“哦,那怪不得了,您能分辨出斋菜中的蒙汗药。”
“雕虫小技,与施主相比可是班门弄斧了。”惠行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雕虫小技,他们下的蒙汗药分量这么轻,青昭也要卖力才可辨别,可这些对惠行来说,似乎很轻松,他可能早有察觉了,只是对方不欲说出,她也不好刨根问底。
青昭放下药散,凑近跟前问道:“禅师,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被抓去茅屋?”
“老衲打发走弟子后发现他忘记留下佛经,正要追去,结果一开门便被人敲晕了,睁眼时就看到了你们。”
“哦,对了,那个小师傅呢?”青昭这才发现,一直跟在惠行身边的小和尚不见了。
“不知道,回来就没见踪影了。”
青昭惊奇的看着惠行,他说这话的样子也太平静了:“禅师,您不担心吗?”
“佛门中人,自有佛祖庇佑。”惠行说着,虔诚的双手合十。
“那你可能猜出那些歹人抓你的原因?”
“略知一二。”
“那小师傅也可能被他们抓走了,你难道不想救他吗?”青昭看他这样气定神闲,越发的着急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弃?
“小施主,天道自有定数,今日正因为你们救了我,无让才消失了,更让武陵王受了伤,险些间接的害死其他人。若我们再去找无让,也可能会害了旁人,或者更多人,这个你明白吗?”此时才知道那小和尚叫无让。
青昭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很难做到置之不理:“禅师若怕害人,可以告诉我线索,我去救。”
“你?不行。”
“为何?”青昭简直难以理解他的这番态度。
“上天已经给你做好了安排,你应当遵从。”惠行缓缓转身,直视青昭。
青昭见他这般讳莫如深,知道再多说也没有意义了,继而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心中有了特别的揣测。
“我明白了,禅师不是不担心,而是不必担心,对吗?”
“哈哈,怪不得,怪不得。”惠行释然的大笑:“上天的安排果然不假。”
“怎么又是上天的安排?”青昭莫名其妙的看着惠行,总觉得他的话中似乎别有深意,让人感到深不可测。
文帝此刻坐在刘骏的床榻旁,担忧的看着他。今晚,刘骏以性命相护,一片赤胆忠心他都看在眼中,即使再冷血的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骏儿,可觉得好些了?”
“父皇,儿臣没事了。”
“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文帝此刻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
“回父皇,今晚一群歹人在全寺人的饭食中下了蒙汗药,提前被青昭察觉,未免打草惊蛇,我们只通知了卜统领。而后,儿臣让何偃走小路下山找救兵。结果援兵还没到,惠行禅师便被人抓走了,我跟青昭寻踪迹找去,先与几名刺客交手了一番,救回了惠行禅师。”
“他们为什么要抓惠行?”
“还不清楚,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也有可能是惠行禅师发觉了他们的踪迹,所以他们才先对他下手了。”刘骏也很难理解,按理说对方刺驾不该这样节外生枝,所以这些揣测其实很难站住脚。
“恩,有道理。”文帝还没察觉出其中的矛盾。
“回来后就是您看到的那一幕。”
“这群杀手是什么人?你可有线索?”
“是一个长期活跃在京城附近的杀手组织,名叫暗宿团。”这点刘骏倒是可以肯定。
“暗宿团?是群什么人?”文帝第一次听说,想起他们诡异而高绝的武功也觉得心有余悸。
刘骏快速思索着该如何回话:“据儿臣所知,他们收钱办事,专为达官贵人杀人消灾。行事诡异难测,且擅用毒药,儿臣曾在皇藏山遭袭,幸而被青昭所救,否则早已经死在他们手下了,青昭也因此身中剧毒。”
文帝当时听到青昭跟他们索取解药,他不欲说出自己曾探入暗宿团的藏身地,所以用前次中毒之事,圆了过去,这样也可加深皇帝对青昭的喜爱。
“这群胆大包天的恶贼,竟先杀皇子,再行刺驾,朕一定要除了这群祸害。”
“回父皇,他们未必知道您的身份,可能只是按买凶人的指使办事。”刘骏更希望知道指使之人是谁。当然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也希望皇帝可以如此猜测。陷害青昭,杀害秦如雪和柳心?的仇,他还没有忘记。
文帝听到这话也慢慢平静了下来,不错,一群杀手为何刺驾,当然是接近权力中心的人指使的,而最接近皇权的人就是太子,南平王和始兴王。
现在如果皇帝遇刺身亡,对太子刘劭是最有利的,他既有名位又有萧斌的文台军拥护。可是沈庆之正是刘劭安排来护驾的,这点可以排除了。
剩余的便是刘铄和刘睿,刘铄有柳元景和臧质的军队可以抗衡萧斌,刘睿有潘淑妃的后宫支持和沈璞的兵力支援,他们若想趁乱孤注一掷对抗太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现在臧质贪污之事败露,刘睿又因前事被软禁,他们很可能对自己都有怨怼之心,铤而走险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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