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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何事？”江媚倒茶，不紧不慢地问。
三个月过去，从江媚身上已经看不到那个痴儿的影子，眼前端坐着的这人，是端雅高贵，才识过人的江大小姐。
贵气无比却不逼人，举手投足谈吐之间自有一番赏心悦目的风采。
“老奴不知，夫人只请大小姐前往议事厅。”
嬷嬷把头低了低，心里头是有几分尴尬的。
自老夫人回府，江府上下的人都带着几分不自在。
秦夫人不被老夫人和大小姐所承认，而江媚这个大小姐不被江旭承认，却又有老夫人撑腰，整个局面就像强行凑在一起的残棋，谁也奈何不了谁。
所以才会形成了当下如此微妙的局面。
江媚不招惹秦氏，秦莹也不对她如何。
反而在明面上认了她大小姐的身份，至于江旭，则是完全把江媚这个女儿无视得彻底。
相比几人耐人寻味的态度，江媚便直接了许多，只管一昧地侍候着老夫人，听从她的所有安排，言听计从到了极致。
这方法显然是有效的，如今江媚过得滋润不已，能不和秦氏几人打交道让她很是满意。
“那就走吧。”江媚站起来，对着站在她身后的两人说道。
三人径直与那老嬷嬷擦身而过，七巧和七玲走得很是稳当，就差把眼睛放额头上看人了。
身为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侍女，她们尽管将这些小角色不放在眼里。
没听到方才这位嬷嬷用了请吗？她的主子都这么客气，没道理她们还要对这位嬷嬷有礼。
江媚早已熟知府中的大小事务，自然也不需要小厮带路，很快三人就到了议事厅。
“请大小姐安。”门口的丫鬟屈膝行礼，江媚只是微点头，脸上看不出神色。
现如今，她端的不仅是大小姐的身份，而是真正的大小姐了，所以要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喜怒不形与色，江媚做得很好。
“给夫人请安。”七玲和七巧伏身，因七巧不能开口说话，因而只有七玲开口，但该有的礼数也做得极好。
也因为和江媚的朝夕相处，七巧和她之前有着微妙的默契。
往往江媚一个眼神，七巧便知道她需要什么，顾而当下七玲倒也没有处处压她一头。
还好这个任务的剧情npc没有那种变态都不行的技能，不然他早就穿帮了。
不过七玲倒是有自信，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大小姐的心腹。
秦莹自然不会在这个关头为难这些小婢女，因而只是点点头就让她们起来了。
江媚平静地站着，双眼迎上秦氏的目光，眼底无痕，不痛不喜。
=对上这样一双熟悉的眼睛，秦莹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这人，当真像极了那个该死的女人，当年那个肆意妄为的女人！
恨意漫向四肢百骸，指甲深陷进掌心的痛意才让她不至于失了理智。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只有忍，才能成事。
“今日找你来，是为了将你母亲的嫁妆交予你。”
“你母亲去世多年，如今你又痊愈，是时候该学着管事了。”
“不久便成年，希望你要懂事些，不要丢了你父亲的脸面。我们府中也丢不起这个脸，要是有交好的大家小姐，也可以自己邀请来参加。”
秦莹交代着，也不在乎江媚的沉默。
秦莹无所谓她的态度如何，两人什么关系，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捅破那张纸罢了。
七巧默默地听着这番话，觉得有些好笑，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出独角戏，倒也精彩。
秦莹说完后，嬷嬷把账本交给了江媚，七玲眼疾手快地接了过来，才到江媚手中。
账本虽薄，可上头的东西着实不少，一张张都是密密麻麻的清单，不仅有大量的金银首饰，庄子铺子都有好几家。
江媚漫不经心地翻着，柳眉却皱了起来，显然心里是不悦的。
实际上，她心里压抑着火气，她母亲的嫁妆，绝不可能如此寒碜才是！
现银仅仅只有五万金币，就连铺子的收成也是极为惨淡，不亏了本没没有多少利润可言。
就连首饰大多都是内务府所造，这些东西向来不能乱动，更不可能变卖，所以实际上到她手中的金币，少之又少！
秦氏私下，不知吞了她母亲多少东西，迟早有一天，她怎么吃进去的，她江门看都得让她吐出来！
当江媚也不与秦莹争辩，只清点完就带人离开，回了烟云阁。
“七玲，把账本送给祖母过目，便说本小姐有些疑惑，希望祖母指点一二。”
江媚憋着一口气，当着众人的面下令，她倒要看看，她的好祖母心里向着谁，又偏到了什么程度！
“小聪明是有，却不及她母亲一二分。”
看着七玲送过来的账本，老夫人冷笑，哪有平日里的和蔼慈悲。
“老夫人息怒，您自儿的身子重要呢，大小姐怕也是气极了些，老奴瞧着是有几分聪慧的。”
跟在老夫人身边二十多年了，自然知道怎么安抚她。
听了心腹的话，老夫人的脸色确实好了不少，好歹是跟前呆了那么久的人，始终与她是一条心的。
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白琴只能接着劝道，“大小姐也是个可怜见的，打小没了母亲，如今看到这账本自然万般委屈，可她心里也明白祖母是疼她的，这不是向您讨公道来了，您可别与大小姐置气了，那是您至亲的孙女儿呢！”
这番话，既宽慰了老夫人又提点了她，自然让她听得极顺耳，只觉得是说到了心坎上。
“我也知道她受了委屈，可这事……”老夫人拧着眉，有些难办。
身为江家的老夫人，她的心不能只偏着江媚一人，她更看重的自然是自己儿子。
老夫人看秦氏不顺眼，顶多只是无视罢了，不会对她真的如何。
可江媚这番举动，却有几分让她向秦氏讨公道的意思，难免让老夫人恼火得很。
明知有问题，不当场和秦莹问个清楚，等回去了才要过问，也晚了！
江老夫人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如此气愤。
可现在对江媚又不能不管不顾，想要顾全两头，得有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白琴，你与我说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早在几年前，老夫人便习惯了依赖白琴，每每遇到让她头疼的事，都会问问白琴的意思。
白琴思考了下，很快就开口道，“不如把账本给二夫人送去，就说夫人似是觉得少了几样东西。当年大夫人那的东西，还是夫人给的呢！”
白琴跟了老夫人很多年，故而一直称她夫人，江媚的母亲则是大夫人，秦氏为二夫人。
事实上为了区分这两位夫人，私底下也是这样称呼的。
老夫人看了白琴一眼，浑浊的眸中似有深意，白琴不敢直视夫人双眼，很快就低下了头。
“琴儿真是我的解语花。”老夫人拍了拍白琴的手背，以示亲昵。
“夫人折煞白琴了。”白琴低眉顺耳，并未邀功。
老夫人这话自是同意了白琴的话，当年她给了那人什么东西，只有少数的几人知道，她这番话又何偿不是在试探白琴。
真不愧是后宅里的女人，就连跟前侍候了二十多年的人都信任不过，有时候连白琴都替她惋惜。
人啊，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把自己给作死的!
可是这又能怪得了谁，复杂的从来都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人心。
“七玲，把账本送过去。“
明明厌恶到不愿提前秦氏，老夫人还是沉声吩咐。
就连白琴也看不透她到底对二夫人是怎样的心态，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看戏的心情。
哎呀呀，和老大在一起久了，她的心态也变得越来越坏了，但她真是喜欢极了这种感觉啊！
可就连老夫人都没想到，秦氏半分脸面也不给，直接让人把账本送了回来。
只留下一句话，当年礼单如此，东西也丝毫不少，其余的她一不知！
老夫人气得当场就将茶杯丢出去，脸色阴沉得吓人，在场的下人都惶恐地跪在地上，就连白琴也跪在一旁没有发话。
老夫人心里气而恨极，有多少年没人敢如此对她了，就连当初意气风发的那人在她面前无不是低眉顺耳的模样。
因着她的身份和整个江家的撑腰，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忤逆她了，这个秦氏，当真是好得很啊！
喘了一会儿，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显而易见的疲惫怎么也掩不住。
一旦上了年纪，最忌大喜大悲，看来秦氏这次真的把人气得不轻。
也是，只要身居过高位，享受过那种感觉，就不许他人忤逆自己分毫。
白琴垂眸，带着凉薄而讽刺的笑，她低头着头，谁也看不到那双眼里浓如墨的恨意。
半晌，老夫人平息了心绪，才开口让人都起来，“琴儿，开库房挑些东西给大小姐送去吧。”
白琴应了声是，等她揉着发麻的脚站起来后，老夫人已被簇拥着去了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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