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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了空也观察过，周星宿这小子没见得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每天也就晨昏定省似的往三爷院子里跑。
两人不是彻夜长谈，就是形影不离的在院子里逛着。
吴岭盯着手上要交给三爷审批的一大堆文件，心里那个愁啊，恨不得把周星宿脑门儿上贴一个“祸水”的纸条上去。
不过他也知道，三爷不是那种会为了私情耽误大事的人，不过是几年没见的小辈回来了，多热闹几天而已。
另一边，吴佩芙也没有闲着。
早他们一段时日回来的同学们虽然已经各奔东西，但回国前众人互相留下了联系的办法，她本子上记下的，就有好几个在上海的救国会同学住址。
短短三天，她连着找到了四五个同学，和他们取得联络后，把自己和周星宿回国的事说了。众人惊喜之余，又想着能和周星宿见上一面。
“歧白，你何时有空，我们约好了在云福酒楼见面.......”
姜宿刚给杜秋白按了腿出来，手里还拿着之前拖杜秋白帮他找的一些资料。见吴佩芙表情急切，他思忖道:“云福酒楼？是租界边上，临着倭国人管控地界的那个酒楼？”
吴佩芙点点头，拉着他走进了屋里，私下看过没人后，才压低声音道:“上海恐怕也快要变天了！”
“我今日去寻启华同学时，他家里有倭国上海公使馆的关系在，听说我们到上海前，有倭僧向工人义勇军挑衅起了冲突，有个倭国人在这场冲突中被打死了！”
“倭侨青年会趁着半夜放了把火，把出了事的华夏人开的工厂烧了......砍死了好些人.....也是前几日，近千名倭侨游行，倭国领事馆现在就逼着市长道歉，赔偿，还要严惩凶手！”
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恨恨道:“凶手？哪里来的凶手？！”
“分明是这群畜生搞出来的是，到头来担责赔偿的却是华夏人！”她越说越气，脸色涨红，眼神中燃着怒火和悲愤。
姜宿听着她的叙述，已经渐渐从剧情里回忆起这场并没有过多着墨的事态:“0844，查一查。”
0844非常乖觉的把查出来的资料拿给他，小声嘀咕道:「事情最后以上海驻军捏着鼻子给倭国人赔礼道歉结束了。」
「但那群混蛋们，嘴巴上说着满意，又得寸进尺要求华夏人从上海撤兵，理由是为了保护在上海的倭国侨民——我呸！死不要脸！」
「今天是1月26，宿哥，后天就是28号了。」
它啧啧一声，不屑道:「这群上海驻军真没骨气，这都能忍。」
姜宿嗤笑一声，神色寡淡:“倒不是没骨气，是上面的命令，让他们打碎了牙齿混着血吞，都得把这个亏吃了。”
吴佩芙也正不满道:“市长那边现在都还没个声音，难道真要任由那群倭国人在我们的地盘上面无恶不作，杀人放火？！”
“这一次要是真认下了这个荒唐事，公开向倭国人赔礼道歉了，往后有一就有二，他们在上海只会越来越嚣张！华夏人只会活的越来越窝囊！”
“启华说，若是明天得了空，我们便一同去云福酒楼一趟。届时，正好有工人和学生游行，反对向倭国人道歉！”
她精神奕奕的望着姜宿，青年却摇了摇头道:“反对也没用，市长最后一定会选择道歉。”
吴佩芙露出不解的神色，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赞同:“歧白，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几天我在杜先生那里了解到了国内目前的局势。他们不会和倭国人起冲突的，毕竟主力军还要在内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冷笑道:“内忧外患时，不共同抵抗外敌，还要搞什么内战。无非就是我们心知肚明的那点儿原因了。”
“竟然是这样......”，吴佩芙面色微变，走到门边看了看，心知这些话并不方便细说，她叹了口气，同姜宿说起明天的聚会。
青年自然很乐意的应允了，还专程去和杜秋白说了一声。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男人穿着月白色长衫，面色冷沉的坐在轮椅上，他微微垂眸，盯着手里的文件，连一个余光都没给姜宿。
姜宿慢悠悠走到他桌旁，盯着他拿起笔在纸上一连写下数十来字，笔走游龙，笔锋遒劲有力。
写到下一笔时，男人笔尖微顿，盯着青年贴在自己双腿上的一张脸，语气略带无奈道:“怎么了？”
“杜先生，我明日聚会后就回平城去了。”
他伸出一只手，虚虚把着杜秋白的手腕，没几分力气，却让杜秋白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杜秋白面不改色，视线从青年瓷白脸上移到文件上，淡淡应了一声:“你离家多年，是该回去看看。”
“你姨娘和姐姐也想念你得紧，至于你那个妹妹......前年偷了你姨娘的钱跑到上海来，打着找我的旗号得罪了人，我后面派人把她送回去了。”
“你回去后不必管她，有什么事就告诉我。”
他说了许多，青年却像是没认真听似的，动作愈发胆大，半个身子都伏在了他的腿上。杜秋白肌肉紧绷，明明迟钝的大腿神经，这会儿却格外敏感，连青年呼吸间喷洒的热气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杜秋白沉默良久，无奈将青年从腿上拉起来，对上他一双清亮双眼时，低声叹道:“明日在哪儿聚会？我去接你。”
青年终于露出笑容来，他凑的近了些，突然便闯入杜秋白怀里，搂着他的腰，如同少年时那般亲近道:“杜先生明日不仅要来接我，还要送我去火车站！”
杜秋白指尖动了动，将明日要处理的文件放在手边，温和应声道:“好。”
他想说些什么，然而青年撒娇后，自然而然的离开了他的怀里，飞快走到门边，还回头同他道别:“杜先生，明天见！”
他跑的太快，杜秋白想说话，却等不及他直接关上门就离开了，他转动轮椅到了门前，伸出去想推开门的手又收了回来。
门外早就没了青年的脚步声，他走得那样快，杜秋白根本追不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盯着门沉默了好一会儿。
次日中午，姜宿就和吴佩芙出门去赴约，临出门时，他还等了一会儿吴岭，人来了才笑着提醒道:“吴叔叔，下午三点我在云福酒楼，杜先生届时要来接我去火车站，你别忘了多带点儿人。”
吴岭一挑眉，粗着嗓子道:“你小子，今天是要回平城去了？”
“不是说要让三爷能走路了才离开吗？”
青年温柔笑道:“当然是能站起来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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