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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场面让小孩子看到实在不好，再者，该说的上回都已经说了，他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帮不了白灿阳什么了。
陆清允牵着简简的手快速进了商场，简简紧紧抓着陆清允衣服的手终于松开一些，被陆清允握着的手心湿漉漉的。
“叔叔，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他？”
小家伙显然是被吓到了。
陆清允：“……可能，他得罪人了吧。”不想让简简太在意白灿阳被打的事，陆清允很快岔开了话题：“叔叔带你去买鞋，喜欢什么样的？”
简简：“叔叔买的我都喜欢。”
陆清允弯了下唇角，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脑勺。
等陆清允买完鞋带着简简离开商场，门口的闹剧已经散了，人来人往，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只是之前白灿阳跪着的地方，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斑驳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凝结在地上，看着让陆清允心脏发沉。
有人想活下去，有人却偏偏糟蹋自己的命。
他之前还同情过白灿阳，现在想想也是可笑，他一缕孤魂，哪里轮到他去同情别人。
陆清允无声的苦笑了两声，然后牵着简简往旁边的咖啡馆走。
孟云谏给他发了短信，说公司的事已经处理完了，马上就过来接他们。
陆清允给简简点了一块小蛋糕和一杯橙汁，准备等孟云谏过来，心烦意乱的往窗户外瞥了一眼，却让他看见了白灿阳。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了，只是走路一瘸一拐的，速度也很缓慢，手里拿着电话，像是和什么人说话。
陆清允：“简简，叔叔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简简：“我不会乱跑的。”
陆清允笑了下，然后起身离开咖啡厅，往白灿阳那边走。
白灿阳见到陆清允时，明显的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来：“俞先生，我们两个好像特别有缘，总是能在路上碰见。”
他的一张脸肿的不像样子，又红又紫，全是一根根被抽出来的重重叠叠的手指印。
可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难过或是难堪的神色，他依旧和陆清允之前撞见他的一样，挂着让人挑不出一点错，礼貌又客气的笑。
陆清允走到他面前，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路边的一块广告牌下。
“今天……是怎么回事？”
白灿阳沉默了几秒，“就这么回事，你看到的那样。”
“你……”
白灿阳又笑了：“俞先生，没什么要紧事，我就先走了，我和别人还有约呢，你要有什么想说的，可能要等我完事。”
陆清允：“好，几点？”
白灿阳的笑容终于僵住了。
很明显，他刚刚的话就是搪塞陆清允的，他不想和眼前这个男人扯上一点关系，他也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
他已经习惯了，去一个又一个酒店，和一个又一个男人上床，然后赶紧回家，洗个澡，吃点东西，把自己缩在一个安全的，谁也再看不到他的地方。
他不想要朋友，也不想要社交，他不想任何人注意到他，他是个烂人，他就想一个人烂在黑暗里，谁也不要来拉他。
他没想到陆清允会问他这种问题，白灿阳又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七点吧。”
陆清允看了眼手表。
等他逛完动物园，也差不多是这个点了。
他点点头：“好，那就七点，我就在那边的咖啡厅等你。”
说完，陆清允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陆清允忽然又扭过头来，眼神红红的：“白灿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你很清楚，你明明可以不用过这样的人生。”
“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就是在向陆清允赎罪，那实在是没必要，他已经死了，你就是再作践自己，他也活不过来了。”
白灿阳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猩红无比，脸上的笑也褪的一干二净，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样，显得分外狼狈。
“好好活着吧，你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有多羡慕你。
哪怕现在的白灿阳如此不堪，陆清允还是羡慕他。
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
陆清允走后，白灿阳立在原地发了许久的呆。
直到手机铃声把他飘远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他才深深吸了口气，换上浅浅的笑，接通电话。
“喂。”
电话里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喂，我都等你十五分钟了，你别是放我鸽子吧？”
白灿阳：“没有，遇见了个熟人耽误了会儿，我马上就过去，十五分钟。”
男人：“熟人？不会是哪个老主顾吧。”
白灿阳笑：“不是，就是个普通朋友。”
男人讽刺：“你这个千人骑的货还能有朋友？”
白灿阳额角的青筋轻轻跳了两下，自嘲的笑了两声，没说话，走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不多时，白灿阳在一家会所的门口下了车。
按着男人给的号码找到了包厢，进去后，才发现屋里已经坐着四五个男人了。
白灿阳眉头都没皱一下，进去后连话都没说，就开始低头脱自己的衣服，这种事他已经做了无数回了，早就没什么羞耻心可谈。
几个男人则是阴阳怪气，什么贱人，婊子的话翻来覆去的骂。
被压在沙发上分开腿的时候，白灿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想着七点和陆清允的约会，在心里默默计算结束的时间。
包厢里沉重暧昧的声音此起彼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灿阳忽然觉得一束亮光照到了自己脸上，有人居然把包厢的门给推开了——
压着白灿阳的男人显然没料到有人会打扰，骂骂咧咧，白灿阳面无表情的用一只胳膊挡住脸，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个女人惊痛不已的声音。
“阳……阳阳？”
白灿阳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凝固了。
他慌张的推开了身上的男人，坐了起来，头发凌乱，眼神充满了恐惧的朝门口看过去。
那里站着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女人已经泪流满面。
那是白灿阳叫了二十年的妈妈。
白夫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都被她看到了……
都看到了。
白灿阳的脑子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偏偏那个被白灿阳推开的男人这个时候冲着门口大吼：“看什么看啊，没见过嫖鸭子的吗？”
最后一丝尊严也被狠狠踩在了地上，碾的粉碎。
白夫人声音颤抖：“阳阳……你在干什么……”
她大声哭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跑进包厢，去抓白灿阳。
白灿阳这才如梦方醒，浑身颤抖，分快的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然后扯开了白夫人的手。
“……对不起，夫人，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阳阳，对不起。”
他飞快的往门口跑，好像这辈子都没有跑的那么快，一口气也不敢喘，直接跑进了男厕所，找了个隔间，躲了进去，紧紧的锁上了门。
白灿阳双目猩红，靠着厕所隔间的门，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神色呆滞。
没一会儿，白夫人就追到了男厕所。
保持了几十年有大方又优雅的妇人，此刻全然不顾这里是什么地方，用力的拍着隔间的门。
“阳阳？阳阳！”
“你开门，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妈妈什么都不怪你……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儿子……”
“阳阳……”
白灿阳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睫毛忍不住颤抖了两下，隐忍了太久的泪水终于再也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外面终于有人把白夫人带走了。
白灿阳浑身冰冷的坐在地上，像是一座雕塑，半晌，他才低埋下了脑袋，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忍不住嚎啕大哭……
夜晚六点半，白灿阳终于扶着隔间的墙壁虚脱的站了起来，口袋里的手机“滴滴”两声响。
有人给他发了条短信。
白灿阳掏出来看了一眼，是一个备注叫齐霄的人。
【见到你母亲了吗？这只是一个小教训，阳阳，你要是再敢躲着我，我只会让你更后悔。】
白灿阳盯着短信看了许久，苍白笑了一下，把手机塞回了口袋，走到水池边洗了把脸，然后离开。
七点整，白灿阳在咖啡厅旁的百货大楼的顶层给陆清允发了条短信。
【俞先生，上面风景很好，我有点闷，来这里聊吧。】
虽然不知道白灿阳为什么会突然换地点，但陆清允还是去了。
百货大楼的顶层就是个天台，这个点周围的霓虹灯明亮入火，倒也让上面显得没那么黑暗。
白灿阳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面包，默默的吃着，身边还放着一瓶牛奶。
陆清允走到他的身边也跟着盘膝坐了下来。
他大概一辈子也想不到，上辈子他最后见到的熟人是白灿阳，这辈子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天，见的还是白灿阳。
陆清允看着他慢吞吞的咬着面包，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突然开口：“白灿阳，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陆清允，你心里会好受一点吗？”
白灿阳骤然怔住，嘴里塞的面包还没有来得及咀嚼，难以置信的盯着陆清允。
陆清允苦笑：“可能……你会觉得我在胡扯吧，但是我的确是陆清允，那时候我胃癌，你还来医院找过我，还记得吗？”
白灿阳脸上浮现几分愧意。
陆清允赶紧道：“我不是找你算账的意思……我就是想说，我还活着，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白灿阳重新低下脑袋，然后默默的咬完最后一口面包，拍拍裤子上的灰，站了起来。
“真好啊……”他红着眼睛对陆清允笑了一声：“原来，好人真的会有好报，坏人有坏报。”
陆清允：“你可以不用介怀了。”
白灿阳很久都没说话，城市的灯火打在他的身上，照的他的身影有些模糊。
“是啊，我可以不用介怀了……”
白灿阳忽然笑了一下，问：“陆先生，你说，要是我也死了，我能和你一样，重新开始吗？”
陆清允：“什么？”
陆清允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灿阳忽然按着天台的栏杆，一个翻身轻轻松松跳了上去。
这里是七楼。
陆清允心脏一慌，下意识的去拉他：“白灿阳！！！”
白灿阳没有丝毫犹豫的纵身一跃，旋即瞬间消失在陆清允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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